寧詡不料這嘴上總愛彎彎繞繞以退為進的男人突然說這番直白的話,驚得耳根都紅了,偏開臉,無語道:「不信……肉麻死了。」
段晏揚了一下唇角,也不多言。
不信便不信,兩人現下已經待在一塊兒了,徐徐圖之便好,不急於一時。
寧詡想起什麼,哼了一聲,說:「是為了這個吧。」
他摸摸自己的肚子,段晏也順著他的動作瞧了瞧。
察覺到青年的視線,寧詡不由得說:「怎麼?你這幾天沒見過嗎?」
他身上的衣物都不知換了幾回了,段晏總愛在三更半夜、寧詡睡得正熟時進來給他換衣袍,也不知道是什麼癖好。
聽見寧詡的話,段晏玉白的面容上也莫名其妙地微微泛紅起來,低聲道:「……見過。」
比起寧詡身上其他地方的清瘦來,這一小塊突起的肚皮就尤為顯眼,即使現在身著單薄的裡衣,也不太能掩住那痕跡。
寧詡悶悶道:「不是因為這個孩子才心軟了?朕給你生孩子,你高興壞了吧。朕還沒打算要留著他,你可別高興太早。」
段晏一怔,下意識說:「沒有……不是因為這個,我是到了昭國宮中,才從御醫口中知曉的此事。」
他的目光又落在那個地方,看了許久,才斂起視線:「我是很高興,但不是因為能折辱你……你若執意不想留,我不會逼迫你。」
寧詡這下是一愣之後又一愣的。
「你……你不覺得稀奇?一個男人能生孩子……」
段晏說:「已經震驚過了。」
他來尋寧詡的這趟路上,也曾自行翻過不少醫書,還聽聞過京城中一家染色鋪子老闆的兒子,也生了怪病,病症就似是有孕。
段晏又派人去尋這個何老闆,只是來人回話,說何老闆早於幾月前就攜兒子出城找神醫去了,至今未歸。
他又低聲道:「我問過不少人,雖是奇事,但也不是沒有先例。你想留也好,不想留也罷,不論如何……別怕。」
「還有,」青年又垂下眼,說:「對不住,這件事是我的錯。」
他見了太醫院呈上來的脈案,就知曉寧詡是哪次……懷上的。
那次他為能出宮籌謀多日,還自己服了禁藥,把寧詡折騰得夠嗆,第二日也沒有好好幫寧詡清理身上的痕跡……
寧詡吃這麼多苦,本是他的錯。
段晏這般真誠地與他道歉,反而讓寧詡無所適從起來,手指蜷縮了一下,揪緊被角,胡言亂語道:「都過去了,朕早就忘得一乾二淨,又不是什麼大事。」
「好了,朕沒什麼要問的了。」寧詡轉了轉身,背對著他,說:「你可以出去了。」
若是換做以前,段晏絕對沒這麼容易被頤指氣使地打發,但如今青年只是抿了抿唇,道:「夜裡有什麼事,開口喚人就好。」
寧詡:「嗯,嗯……啊啊!」
段晏剛起身,就聽見寧詡忽然叫起來——剛剛盤腿在矮榻上坐了許久,還彆扭地換了個姿勢背對著段晏,寧詡正想把腿伸直躺下,一陣抽搐的刺痛倏而從小腿肚上傳來,牽扯得他不由得驚叫。
寧詡使勁地在被子裡蹬了蹬腿,卻依舊緩解不了那痙攣的抽痛。
情急之下,段晏幾步上前,一手摟住他按進自己懷裡,另一手掀開被子,制住寧詡亂踢的動作,在腿肚的穴位上摁了幾下。
寧詡身體緊繃了片刻,感到那陣疼痛逐漸消散,終於放鬆下來。
段晏垂下睫看懷裡的人,道:「御醫說你近來體質寒涼,入夜後易生痙攣抽搐……要是疼醒了,記得叫我過來。」
寧詡閉著眼緩了一會兒,語氣弱弱地說:「不是……肚子也疼啊,肚子能按嗎?」
段晏:「……?」
其實已經很多天沒有痛過了,但或許是方才的抽搐引發,寧詡只覺得腹中也隱隱地悶痛,有點像吃壞了東西胃裡翻滾的狀態。
段晏遲疑地抬起手,隔著薄薄的布料,用掌心貼住了那塊微微起伏的位置,很輕地揉了揉。
寧詡怔了一下,睜開眼。
……這也真能按?不疼了。
段晏沒察覺到他的神色變化,青年正專注地盯著自己手下的動作,過了半盞茶功夫,段晏才抬起眸:「還痛嗎?」
寧詡搖搖頭。
段晏收回手,不解:「他怎麼不會動?」
「……」寧詡無力道:「這才幾個月。」
段晏也沉默了:「……」
寧詡見他神情間似有幾分落寞,不禁奇怪地問:「你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