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不禁開口:「這是……」
段晏將玉佩翻了翻,在尾端果然瞧見極細的刻印痕跡。
「是昭國宮中內務司製成的玉佩。」青年面沉如水道。
他曾在宮中待過不短的時日,自然對內務司送來的一應衣物、飾品都有所了解。
而那船家不識貨,只以為是普通的玉佩,所以才敢送去當鋪。
侍衛怔了一下,說:「那昭國皇帝——」
段晏只覺指尖驀地一痛,霍然收回手,抬起臉時,嗓音如同淬了冰:「把人給朕扣住,別叫他們逃了!」
第43章
這一夜, 寧詡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去的。
初春的河水雖然沒有結冰,但也依舊寒冷透骨,他一掉進水裡就凍得渾身發抖, 只能靠在呂疏月身上, 僵硬地撲騰手腳划水。
好在他們離岸邊不算遠,寧詡被呂疏月拉上了岸, 找了一會兒沒找到斂秋的蹤跡, 又怕高聲呼喊會引來那船上的歹人, 於是等了一個多時辰後,只得無奈離開。
兩人摸黑跌跌撞撞地走了半宿,等到天光微晞, 終於在樹林邊望見一個小小的村落。
一名身穿灰衣的青年男子正背著籮筐從村子裡走出來, 看樣子是準備進林子裡撿枯枝, 用來燒柴火。
見到有人, 寧詡往前踉蹌著走出兩步, 心裡一直提著的勁鬆懈開來,沒等走到那男子面前,就眼前一黑, 暈了過去。
昏倒之前, 他聽見呂疏月大叫道:「這位壯士,救命!救……怎麼是你???」
*
那條貨船上的幾個大漢通通被段晏命人抓住, 一番嚴刑逼供拷打,幾人屁滾尿流地就把事情交代得明明白白。
段晏站在前邊, 聽著一個被打得血肉模糊的男人說道:「……我們昨晚……殺了十一個人……還有兩個、不,三個跳水逃了,又搜羅了他們身上的財物,今日靠岸後拿去……拿去當鋪換錢。」
「那些屍體, 我們晚上就都……丟進了水裡,又清理了船板……」
越是往下聽,段晏的心臟收得越緊,幾乎是痛得麻木了。
他不敢去想那個令人恐懼的可能性。
在原地僵立了半晌,段晏朝後招招手,侍衛立即走上前,將寧詡的畫像展開,厲聲喝問:「有沒有這個人?他去哪了?」
男人只掃了一眼,慌張道:「沒有,沒見過,太黑了我們都沒看——」
噗嗤一聲,他大睜著眼睛,剩下的話語戛然而止。
段晏緩慢抽回出鞘的長劍,來到下一個人面前,語氣平靜地問:「你看見了畫像上的人嗎?」
「不、不知道……好像沒見過,也可能是沒注意,啊!」
長劍從人體內撤出,血花濺落一地。
段晏走到第三個人面前。
這個身形高大的男子被五花大綁,瑟瑟發抖著,跪著的膝蓋下血和淡黃的液體鋪了一地,段晏卻也不嫌髒,在他跟前停了停,問:
「你呢?」
大漢抬起頭,與面前的青年對視了片刻,從那雙冷冰冰的黑眸里,像是看見了自己死後的模樣。
在滔天的懼意中,他倉促地掃了畫像幾眼,突然靈光一閃,大喊:「我見過!我見過!就是他!昨晚他跳進水裡了!不在我們船上!」
段晏反問:「確定嗎?」
「確定,確定!」大漢趕忙點頭,連聲說:「我還拿袖子擦了他的臉,那眉眼那容貌,肯定是他沒錯……」
段晏手上稍微鬆了點力氣,輕輕頷首,道:「好。」
下一瞬,劍尖抬起,乾脆利落地把人割了頸。
堂中躺著三具屍體,段晏回到座上,看著最後剩下的那為首之人,淡聲對他道:「去,把昨天夜裡,這畫像上的人落水的地方在地圖上找出來。」
*
寧詡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醒來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身處何地,鼻尖先嗅到了一股藥湯味。
「……」
寧詡張了張嘴,想吐,但只做了個虛張聲勢的動作,沒能吐出來。
「陛下醒了?」他聽見一個熟悉又有點陌生的男聲道。
寧詡從榻上轉過臉,發現這間屋子雖然簡陋卻寬敞,靠窗的地方架著個小爐子,燃著柴火正在煲煮上方的砂鍋藥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