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詡:「……」
夏瀲無奈地閉了下眼,復又低聲道:「陛下,臣了解疏月的品性,他不會做出在食物中投毒這般陰毒的手段來,還請陛下明察。」
寧詡看向少年,盤問:「你為什麼要給他送糕點?」
呂疏月扭捏了一番,但黑鍋臨頭,也不敢再隱瞞:「我、我就想和他處好關係,叫他不要打擾我和陛下明日的出行。」
接著,他又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和段晏的對話給寧詡描述了一遍。
寧詡聽著,沉默了。
段晏該不會真的是因為嫉恨……
呂疏月說完,又眼巴巴地望著寧詡,嗓音委屈道:「陛下,我願自證清白,把那盒糕點吃了,若是其中有一點毒,就叫我不得好死!」
夏瀲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而寧詡抬手捏了下眉心,想起自己方才在殿門前那一瞬的心軟和擔憂,簡直是要氣死。
「走,」他咬牙道:「都和朕過去竹意堂,看看段侍君這中的毒究竟是從何而來!」
*
眾人來到竹意堂門口的時候,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發覺其中氣氛不對勁。
竹意堂的太監和宮女被驅趕至竹林下站成一片,臉上皆是驚惶之色,看上去頗為惴惴不安。
寧詡在院門口停下了腳步,正好瞧見太醫院的幾位御醫從裡面出來。
「陛下。」老御醫們行了禮,又直起身互相對視一眼。
寧詡心有預料,出聲道:「無妨,你們儘管如實稟報。」
一位資歷最老的御醫出列,低低說:「回陛下的話,臣等接到段侍君中毒的消息,趕來竹意堂,方才已經替段侍君診治過了。」
寧詡下意識問:「人有事嗎?」
老御醫搖搖頭:「段侍君身體無礙。」
他微妙地頓了一刻,才繼續道:「臣的意思是……段侍君食用的糕點中並無發現毒物,腹痛或許是腸胃不調的原因,至於咳血,則是段侍君自己不小心咬破了舌尖……」
四周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聽懂了,但不敢說話。
只有呂疏月睜大眼,立即去搖寧詡的手,大聲道:「陛下,你看你看,他果然是裝的!」
眾人:「……」
寧詡忍不住側了下身,對小黃說:「低聲些。」
難道很光彩嗎?
呂疏月扁了扁嘴,不服氣地嘀咕道:「可是陛下,本來就不是我的錯嘛……」
寧詡匆匆安撫完小黃,又看向夏瀲:「勞煩夏公子替朕送一送幾位吧,夜深露重,諸位大人辛苦了。」
御醫們忙道:「臣等本分而已,陛下言重了。」
宋公公在旁邊,又趕緊問:「那陛下您——」
「朕去見一見段侍君,」寧詡語氣平靜道:「很快就好。」
眾人面面相覷,不敢說什麼,目送寧詡往竹意堂正殿走去。
*
寧詡邁進殿門,反手把門掩上。
坐在不遠處的青年聽見動靜,抬頭朝他看過來。
今夜的寧詡瞧上去與往常不同,或許是神色比平常更冷,淡紅的唇抿著,原本色澤柔和的眸子也淬了不滿,一張雪白的面容緊繃,看起來很有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勢。
段晏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寧詡,也不知心裡在想什麼。
「為什麼又要騙朕?」寧詡率先開口,盯著他問。
青年咳了一聲,說話間,蒼白的薄唇上沾了點血漬,嗓音淡淡:「想嫁禍給呂疏月,讓他無法和陛下一同出行。」
寧詡反問:「就用這種拙劣的手段?只要御醫過來一查,便可真相大白,你何必自取其辱。」
段晏卻像是絲毫不覺愧疚,直視著寧詡,道:「臣如囚鳥一般被困於此處,自然是能用什麼辦法攪亂陛下好事,就用什麼辦法,即使再拙劣又如何。」
寧詡默然片刻,突然叫了一聲青年的名字:「段晏。」
段晏愣了一下,垂在袖中的手指倏然收緊。
寧詡沒注意他的動作,繼續道:「你傷馬公公一事,朕並未治你的罪。馬公公廢了一條胳膊,他雖作惡多端,但在宮中,一切應由宮規處置,你私自傷人,已讓許多人不滿。」
沒等青年說話,寧詡又說:
「還有,御書房遇賊一案,如今雖未有定論,但也有了不少線索。」
他與段晏對視,緩緩道:「而各種各樣的線索都似乎與你脫不了干係,即使沒有確切證據,朕也不能輕易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