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瀲向來溫柔的目光中隱隱有著擔憂,低聲道:「陛下,我只是擔心——」
寧詡像是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搖頭說:「沒事。」
「朕就算再不懂事,也不會被自己的情緒左右重要的決定。之所以還讓段晏留在宮中,是因為怕送出宮外正合他意……宮中畢竟守衛森嚴,他不論想做什麼都是難度倍增。」
「至於御書房遭賊一案,朕覺著——」
兩人說了這麼長一通話,寧詡感到喉嚨乾渴,於是端起案上的奶茶噸噸兩口。
剛喝了一半,突然又聽見殿外人聲嘈雜。
「陛下,陛下!」宮人匆匆叩門,急報:「竹意堂來人傳話,說段侍君食物中毒,這次一定要請您去看一看呢!」
寧詡嘴裡的一口奶茶直接噴在了面前的奏摺上。
又發生什麼了啊!
*
竹意堂的宮人跪在殿外,嚇得六神無主,面如土色。
寧詡走出來一看,心內吃驚。
看上去這樣緊張……怎麼不像是裝的?
總不會是真中毒了吧?
「段侍君吃了何物?有什麼症狀?」夏瀲站在寧詡身邊,看著那宮人,出聲問。
「吃了……吃了些糕點,剛吃下去不到一刻鐘,段侍君就咳出了血……」
寧詡對宋公公道:「先讓太醫院派人過去。」
宋公公應了一聲,忙吩咐人辦事去了。
夏瀲則繼續問那竹意堂的宮人:「是御膳司送去的糕點?御膳司送出的膳食皆有經銀針測探,怎麼會有毒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難不成這宮中還藏有其他內賊?
那宮人卻哭喪著臉:「不知是何人送來的糕點,段公子拆了隨意放在桌上,不像是御膳司製作的……」
夏瀲見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於是抬起眼去望寧詡:「陛下,要過去看一看麼?」
寧詡垂在身側的手指蜷縮了一下:「朕就……不去了吧。」
內賊之案尚未查明,段晏現在是頭號嫌疑分子,按理而言,寧詡為保自身安全,也不該踏足竹意堂。
沒想到那竹意堂的小宮女一聽,嘴角下撇,大股眼淚就突然湧出來:「陛下,段公子腹痛難忍,咳血不止,只想見您一面,求您開恩吧!」
寧詡:「……」
每次都說只見一面,見了面就說只吃頓飯,吃了飯又說不如留宿一晚蓋棉被純聊天,結果上了榻立刻獸性大發,連只蹭蹭不進去這種話都不編了!
每去看一次就腰疼上起碼整整一天,姓段的分明是居心叵測,這一次說不定也是假的!
想到這裡,寧詡狠下心,開口:「朕不去!」
話音剛落,竹意堂的小宮女呆住了,連一旁的夏瀲也目露不忍,但還是沒出言干涉寧詡的決定。
宋公公滿頭大汗地過來,說:「陛下,已派了幾位有經驗的御醫過去竹意堂了。只是……」
寧詡知道他要說什麼。
中毒一事,有時候非人力可解,比如若是不慎服下了被稱為「鶴頂紅」的劇毒砒霜,再拖上小半個時辰,便是神仙來了也難救。
夏瀲給宋公公使了個眼色,微微搖了搖頭。
宋公公只好住嘴,但也提心弔膽的,不在於別的,就在於段晏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侍君,還是燕國的七皇子啊……
眾目睽睽之下,寧詡轉過身,往御書房門口走了幾步,停留在殿門前,往左走幾步,又往右走幾步。
如此反覆踱步幾圈後,寧詡背對著宮人們,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算了,」他轉過身,眉心緊擰著道:「朕就在竹意堂院外隨便——」
寧詡的話還沒說完,忽然被不遠處的一聲大吼打斷了:「陛下!!!」
寧詡:「?」
他抬起臉,就看見呂疏月氣喘吁吁地從宮道上跑過來,滿頭大汗,怕寧詡看不見,還使勁揮手,同時大叫道:「陛下!陛下!我是冤枉的!」
寧詡:「???」
呂疏月不愧是武將之後,從華陽堂一路疾跑到御書房,雖然熱得面龐通紅,但還是如同一隻小炮彈般衝進人群里,猛地衝到寧詡跟前才停下。
「陛下!我送的糕點是我娘送給來的,肯定沒有毒,一定是段晏編造謊話,陛下你不要被他誆騙了!」
小黃握緊拳頭,惡狠狠道。
周遭一片寂靜,半晌後,宋公公才幽幽道:「原來那糕點是呂公子您送去的啊……」
小黃:「是我送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