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詡隱約嗅見段晏身周的果酒味,見他還想拿案上最後一盞酒來飲,忍不住出手去攔:「不許喝了。」
喝多了在宮裡撒酒瘋怎麼辦?
段晏被他攔了一下,杯盞沒拿穩,摔在桌上,酒液將手指上包紮的紗布浸了一半。
寧詡這才留意到:「你的手怎麼了?」
剛剛來的時候,好像還好端端的啊?
旁邊的宮人又小聲回答:「陛下,段侍君是被碎裂的杯盞瓷片割傷了手。」
「哦,」寧詡不解:「這宮裡的器具質量那麼差麼?讓內務司認真檢查一番,容易傷手的以後不要用了。」
他說話時,突然感覺段晏的目光直直戳在他臉上,存在感強烈得令人無法忽視。
寧詡偏了下臉,就和青年對視上。
「陛下,是在關心臣嗎?」
段晏慢吞吞開口問,黑眸里光澤涌動,似是在探尋寧詡臉上神情的含義。
寧詡說:「朕是這皇宮裡的CEO,當然要關心關愛每一個人。」
段晏自然沒聽懂什麼,但不妨礙他接下一句話:「陛下方才與旁邊那男子相談甚歡好不快活,又對臣如此冷淡,臣還以為,陛下是對臣心有不滿。」
「你怎麼又冤枉朕?」寧詡雙手壓在桌案上,嚴肅解釋:「朕和他說話,只是覺得他看起來奇奇怪怪,身上穿的那件衣服,像是你也穿過一樣,不免多問了兩句。」
段晏轉眸看他,立即道:「這麼說,陛下實際上心中想的是臣了?」
寧詡:「……」
這話聽起來怪怪的,還是不接為妙。
段晏又說:「陛下既然心中想著臣,為何這麼久,都不來竹意堂?」
話出了口,段晏終於覺得鬆了口氣。
他終於把這句話問出來。
也終於可以親耳聽一聽,寧詡的回答。
寧詡猶豫了一下,輕聲說:「你不是染了風寒嗎?朕覺得……生病的人最怕別人叨擾,當然不敢去看你。」
事實上無論段晏有沒有生病,寧詡如今都不太敢去竹意堂。
上一次屁股疼了好幾天,他可牢記在心,一刻也不敢忘。
段晏卻盯著他,一針見血道:「陛下在撒謊。」
「……」寧詡又辯解:「竹意堂地處偏遠,朕平日裡處理朝務太過忙碌,抽不出空去也是正常的。」
段晏:「陛下如今對著臣,也會講這些冠冕堂皇的說辭了。」
寧詡心想,自己過來和這人說話,真是自討苦吃。
「那你到底想朕說什麼啊?」他索性直接問。
段晏沉默了一瞬,開口:「你對我究竟——」
話到一半卻突兀地止住了。
寧詡疑惑挑眉:「嗯?」
段晏抿了下唇。
「你——」他低聲換了個說辭:「你今夜,能不能來竹意堂……?臣的風寒已好全了,竹意堂久未見外客,臣也著實……想念陛下。」
寧詡猛地起身:「不不不不朕不去!」
怎麼這些人總想讓朕半夜過去吃黃瓜啊!
段晏:「。」
「段侍君大病初癒應好好休養朕就不過去打擾了御書房的摺子還沒批完呢朕還約了幾個尚書大人相見……」
寧詡一口氣說了一大通話,停下時,就見青年坐在原處,無言地看著他。
兩人對視良久。
段晏才道:「好……臣知曉了。」
*
兩日後,安插在御膳司的探子照例來送竹意堂送晚膳時,發現他家七殿下坐在案前一動不動,像是在出神。
「殿下?」探子小心出聲詢問,這才看見段晏偏了下臉,手裡還握著一個小巧的青瓷瓶。
看上去像是裝傷藥的瓶子,探子不由得擔憂道:「殿下,您今日受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