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王爺聽聞殿下許久未能見到陛下,讓奴婢轉告您一聲,若有需要相助的地方,及時聯繫他。」
「還有,王爺說,莫忘了他給您的藥。該到用時,就用上。」
段晏動作一頓,抬起黑眸看她。
——藥?
他忽而憶起,在燕國使臣的接風宴後,與宣王寧閬的第一次見面。
那時,寧閬給了他一個青瓷瓶。
「本王這裡有一瓶奇藥。」
寧閬的話仿佛又響在耳邊,語氣里皆是輕慢的笑意:
「一點點藥粉,就能令皇兄頭暈腦脹,熱血上涌……有必要時,殿下可試一試。」
第25章
段晏還記得, 他那天夜裡回到寢殿,隨手將那青瓷瓶丟進了榻邊的矮櫃中。
如此下作的手段,他本不屑於用。
用了又能如何?寧詡就算再傻, 也是昭國的皇帝, 平白無故被人下了藥,難道不會清醒後下令徹查?
與寧閬不同, 段晏是燕國送來的質子, 身份本就敏感。經此一役, 被寧詡更加提防,反而令得他在宮中行步艱難,未免得不償失。
……得不償失。
真就「得不償失」麼?
段晏細細念著這幾個字眼, 不知為何, 突然又抬頭, 遠遠地看了上座的寧詡一眼。
那陌生的男子依舊坐在他身側, 巧言歡笑, 舉手投足間儘是刻意的討好。
而段晏發現,寧詡時不時就要打量那男子一番,仿佛在他身上瞧見什麼很有意思的東西似的。
被新帝關注, 男子自然越發膽大, 甚至伸手拿了案上的果仁來,認真地給寧詡剝果殼。
他剝一顆, 寧詡就吃一顆。
「……」
段晏木然地盯著寧詡的動作,心中淡淡地想, 吃了,嗯,又吃了。
……還吃,還吃, 真有這麼好吃?!
青年平靜的神情終於有了一絲裂縫。
啪地一聲,薄薄的白瓷酒盞被捏碎在了指間,鋒利的碎片扎進肉里,帶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一旁侍立的宮人發出驚呼聲,忙過來給他處理傷口。
段晏目光落在自己染血的指尖上,停留了好半天,才移開視線。
很煩。
許久沒有這麼煩過了。
煩得段晏甚至忍不住心想,他便是手段下作又如何?只要能把寧詡引過來……
看寧詡被人投餵得多開心,反觀自己,獨守空座,像個十年八年沒見到媳婦的寡夫。
等等……什麼寡夫?
段晏甩開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深吸一口氣,強行把想法轉到正事上來。
最近看來寧詡已經對他起了疑心,而他若再猶豫不決,怕是千般苦心毀於一旦,困囿死於異國他鄉,將燕國的一切都拱手讓與他那些狼子野心的兄弟。
不行,必須要儘快行動了。
段晏閉了一下眼。
為他包紮的宮人見他臉色不虞,以為自己笨手笨腳地弄疼了段晏,慌慌張張地跪地認錯。
而青年睜開眼,黑眸里神色烏沉沉的,如寒潭一般冷冽。
「無事,下去吧。」他開口道。
等宮人戰戰兢兢地退回原處,段晏又看向先前來找他說話的那個宮女,招手叫她過來,而後淡聲問:
「還未請教過王爺,那秘藥,藥效細節為何,又該如何緩解?」
*
寧詡吃了一肚子的果仁。
還是王知治給剝殼的。
本來這人坐在旁邊有點礙眼礙事,寧詡想叫他回去自己席上,但沒想到,王知治竟然願意給他剝果殼。
他愛吃那些東西,但又懶得動手,更有點不太想使喚旁邊的宮人做事,在寧詡的觀念里,還是覺得如果有手有腳,就應該自己解決果殼。
但王知治是自己主動給他剝殼呀,這怪不了別人使喚他了吧?
王知治剝一顆,寧詡就吃一顆,偶爾,還抬起頭來,很感興趣地打量這人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