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我說我弄丟了你的月考試卷,替你爭取到一次補考的機會,在下個學期初。」
「啊?」我表情失控,「開學考和補考,下學期初我要考兩次?」
「寒假你到我家補習數學。上個月的數學成績加上後考的兩次,起碼要讓均分達到中游。」
「……」我沒有說話。
「你基礎差,不能和他們一起補。我給你額外設個班,時間比較偏。」
他拉開抽屜,從容地翻看筆記本:
「假期每個晚上的七點到十一點。學完了我負責送你回去。」
「我周末沒空,我要照顧我媽。」
「你媽媽沒跟你說?」周應槐好整以暇地看我,「我去過你家了。」
而我竟然被他唬住,愣愣地聽著。
「你媽媽同意了。周末你鄰居沒空,我和黃老師湊錢請最便宜的看護。」
「那、那我還要幫宋阿姨鉤花。」
「你不需要擔心這些。你做題的時候,我來研究研究。」
氛圍不錯,他竟然開了個玩笑:
「其實你周老師的手還挺巧的,大可以放心。」
周應槐將手張開,他的手指修長,掌心很大。
我的心不合時宜地顫了一下,這是一雙成年男性的手,我從沒觀察過。
指甲修剪得很整齊,皮膚白皙,皮下青筋略有突起。
成年男人的手,滿足了我對父親的所有幻想:寬厚、有力、倍感安全。
但我依舊沒有作出決定,我不想背負過多的期待。
最終讓我點頭的,是周應槐說的一句話,他說:「你不是很喜歡錢嗎?」
我點頭,他繼續說:「如果你達標了,我給你錢。」
喉嚨發緊,我不自覺咽了口唾沫:「你能給我多少錢?」
「三千。」——這剛好是貧困生補助的金額。
「好。」我沒有任何遲疑,「那我寒假去你家補習。」
身後傳來響動,黃雨薇從辦公桌後探出頭,洋洋得意:「怎麼樣?」
周應槐勾勾唇,露出點兒自得:「很順利。」
事情的發展超出我的理解,我難以置信:「你們倆是一夥兒的?」
「我拿了獎你們也不加工資,為什麼幫我?」
黃雨薇攬住我肩膀,調侃道:「因為我們是偉大的人民教師。」
我低頭看鞋尖:「我拿到獎金,就還錢給你們。」
與此同時,我感到一絲煩躁:那騙來的三萬塊,又該怎麼辦?
多年後我才知道,周應槐是怎麼處理那件事的。
他並沒有給我脫罪,讓我免於接受責罰。
周應槐不再談及這三萬塊,並非我的要挾奏效,而是……
是有人,替我承擔了犯錯的後果。
第14章
放寒假後,我開始習慣這樣的生活。
我去周應槐家補習,會刻意避開學校的同學。
第一次進他家,我的觀感是家徒四壁。
周應槐家沒有多餘的裝飾,只有一個大大的柜子。
上面擺滿了書籍,還有一些藥品。
有關教育和數學的書籍,幾乎構成了他這個人的全部。
我想看清藥品的名字,被他支開。
周應槐一邊把藥鎖在抽屜,一邊說:「去,默寫公式。」
背公式,做習題,然後做模擬卷。
最後,由他批改,把我做錯的題目,一遍遍講給我聽。
論講課,他確實是一位不錯的老師。
知識點被他掰開揉碎,翻來覆去地講。
我吸收得很慢,他很有耐心,不厭其煩地鞏固知識點。
講課做題批改糾錯……如此循環反覆,他只在我寫題的時候休息。
他有時會批改作業,有時會擺弄鉤針。
周應槐沒有食言,他竟然真的在研究那些小花朵的鉤法。
「你很細緻啊,銜青。」他說。
「細緻、聰明、有耐心的人,才願意花心思去啃這些針法。」
我只是因為窮。這句話沒被我說出口。
面對惡意,我能應對自如;面對善意,我感到局促不安。
我不知道我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作回應。
為了緩解尷尬,我只好埋頭做題,冥思苦想的時候,我有點恨他。
都怪他誇我聰明。
如果我解不出來,會覺得很丟臉。
有一回,我遇見了那個還相機的學姐。
站在樓梯口的我轉身想跑,她叫住我:「哎,學妹。」
我像只被揪住後頸的野貓:「學姐你好。」
「其實你不用躲著我走,咱們都一樣,沒什麼好丟人的。」=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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