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他接近一無所獲的一下午,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安排過、操控過的。
這是多子寫給他的一封警告信。
一下午的空洞,是這封信的內容,門洞裡的一笑與齊聲詢問,是多子為這封信選擇的最美妙的句號。
多子通過這封警告信告訴黎漸川,祂的強大與詭異遠超他的想像,祂對他,對歡喜溝,乃至是對這整個世界的控制,也都遠超他的預估。
不要試圖與祂為敵,不要試圖再作窺探,祂,始終都在看著他。
這封警告信劈頭蓋臉地砸下來,讓黎漸川心驚肉跳、後背發涼之餘,又前所未有地清醒起來。
他對這個副本世界的神,終於有了一次直接而具體的認知。
「我錯估了祂們。」
黎漸川道:「進入這個副本後,很多人向我描述過祂們,很多事都在間接地表現著祂們的詭異和強大。」
「但是因為我的固有印象和經驗主義,因為祂們尚在沉睡,與外界沒有直接聯繫,也沒有在當下做出過什麼,所以即使我不斷提醒自己,卻也仍不可避免地,不曾將祂們當作這個世界真正的神來看待。」
「我對祂們的威能,與祂們能對這個世界造成的直接影響,始終沒有一個真實且明確的概念。」
「也許我還得感謝多子,」黎漸川眉梢微揚,沉肅的神情緩和下來,「多虧祂的這封警告信,我對祂們、對這個副本,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另外,多子的脾氣大概率不算好,可我闖了祂的神國,得知了祂與福祿過往的秘密,祂卻僅僅只是干擾我,恐嚇我,沒有直接殺了我,這說明什麼?」
「第一種可能,祂知道祂的操控和安排殺不了我,且祂暫時無法自己出手——這可能是沉睡狀態的限制,也可能是別的什麼。第二種可能,對祂來說,活著的我比死了的我更有價值,祂目前不想或不能殺我。」
「無論哪種可能,都說明目前狀態下,我不管被怎麼警告和影響,都相對安全,至少不會突然間被多子取了性命。」
「而且,這警告也側面表明,玉冊與血書的內容八成是真的,推著我朝謎底更近了一步。」
常年任務和多個副本積累下的經驗會限制黎漸川的思考,卻也能幫助他迅速冷靜下來,跳出局中,突破迷障,看清局勢。
「多加小心,兵來將擋,必要時候將計就計,加以利用。」
黎漸川敲敲額角,簡單粗暴地定下了自己接下來的行動方針。
他不可能因為多子的警告而停止對謎底的探尋,就只能更加小心,更加謹慎了。
琢磨完這件事,黎漸川又開始研究鏡子。
黃紙禁忌的第一條在今天凌晨第二次開路後,就已經過了時限。早上回來時,黎漸川也已經嘗試著摘下了房間裡的紅布,露出了底下遮蓋的古董穿衣鏡。可他卻沒能從這面鏡子上瞧出什麼問題,昨晚的異常仿佛只是他與寧準的錯覺。
此刻,他拿了深潭的碎鏡片與古董鏡對比檢查,但依舊一無所獲。
難道真是與時間有關?
開請神路第一日的時間一過,歡喜溝鏡子裡的異常就統統都消失了?亦或是,存在,但普通人卻已看不到了?
黎漸川想不清。
也不等他想清,小順家的晚飯便已經做好了,費深來敲門,喊他到院子裡吃飯。
黎漸川沒從費深臉上看出什麼鴻門宴的痕跡,但結合費深之前的態度和行為,他也不覺得他當真只是想請大家吃一頓飯,除此之外,別無所圖。所以即使寧准不需要吃飯,黎漸川出來也仍是把他帶上了,他不放心他單獨留在屋內,也不放心自己單獨來吃這頓飯。
費深等人見了也沒說什麼。
他們不將人豺視作人,看到寧准,也只當是黎漸川的掛件。一個人出門帶不帶掛件,只是件不起眼的小事,並不值得在意。
飯桌上,只有小順對寧準的出現微有反應,偶爾會以古怪目光瞥過黎漸川身旁。
黎漸川懷著戒備而來,斷定這頓飯必然吃不安生,可離奇的是,這頓飯還當真只是一頓普普通通的晚飯,頂多推杯換盞、虛與委蛇的頻率高了些,別的,什麼都沒有發生。
小順奶奶也安然在座,沒有任何異色,好像黎漸川剛回到四合院時的遭遇與她完全無關。
這次她沒以婚事未完之類理由不允張秀梅來見客,反倒是與好似恢復了正常的張秀梅一同來用了飯,兩人與小順坐在一處,熱熱鬧鬧,真好像尋常的一家。
小順一家都不喝酒,吃到一半,就下了桌,回了屋,留黎漸川和普查小組的人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