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漸川沒找到機會試探他們,卻也堪稱輕而易舉地從費深和普查小組其他人口中得知了許多關於歡喜溝與大祭的情況。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們對這些並未多作隱瞞。
整個晚飯唯有一點需要注意,那就是直到這一餐結束,周沫都沒有出現。
黎漸川問過費深,費深的回答是周沫被村長家的幾塊石碑迷住了,要留在那兒拓印,可能後半夜回來,也可能就村長家先住下了。
普查小組其他人,包括與周沫綁在一條繩上的陳遠山,都沒有對這個答案表現出什麼異常。
看來費深所說確有其事。
一頓飯從六七點吃到九十點,吃到最後,大半箱白酒幹下去,所有人都醉了,簡單洗漱後,便互相攙扶著,都回去休息了。
當然,黎漸川的酒醉是裝的。
不知是因為多子警告的餘悸,還是因為費深總是讓人有點摸不著頭腦的行為,他仍對這一晚不太放心,裝醉回房後躺在床上,都始終保持著警惕,未曾深眠。
然而,這一晚的前半夜卻當真是風平浪靜,無事發生。
可黎漸川卻還是能感受到他來自內心深處的不安,只是這不安從何而來,虛浮無定,他摸不到。
不過不安歸不安,該做的事照舊要做。
凌晨一點,黎漸川收拾妥當,與寧准提前出了門。
他打算去一趟村長家,見見周沫。
村長家在正街上,距離福祿山很近,對要去福祿山參加今天第三次開請神路儀式的黎漸川來說,正好順路。
花了幾分鐘,到了村長家,黎漸川敲開門一問,卻得知周沫並不在這裡。
「早走了。」
如普通老農般的村長用帶著口音的普通話說:「領導們都一起走的,沒人留下。」
黎漸川又試探著問了幾個問題,都沒能發現什麼村長說謊的痕跡。
可在周沫的行蹤上,一定有人說了謊。
周沫懷有神國,多子不太可能把他怎麼樣,他的失蹤,是他主動為之,還是另外又出了什麼事?
黎漸川轉著念頭,告辭離開了村長家,沒再與村長過多交談。
事實上,歡喜溝的村長自然不會被他放在調查名單之外,只是他雖然是第一次來村長家,卻不是第一次見村長。村長曾混在村子情報站的大爺大媽里,和他交談過許多次。在許多事情上,他都與其他大爺大媽一樣,不知道,或是不願意透露太多。
這次村長的態度也並未因黎漸川的登門打擾而有所改變,黎漸川便也沒有繼續浪費時間。
「周沫竟然突然不見了。」
這是黎漸川沒有料到的:「在這個時候失蹤,實在有點奇怪……」
黎漸川一路思索著這件事,剛走到村外,便聽一道蒼老沙啞的聲音在黑暗裡忽然響起,兜頭朝他砸來一個驚人消息:「周沫已經死了。」
黎漸川眉心一跳,轉動手電的同時,也立刻分辨出了這道聲音的主人:「榆阿娘?」
緊接著,他心頭一沉,接住了榆阿娘帶來的消息:「你說周沫已經死了?」
榆阿娘瘦小漆黑的影子出現在深暗的林間,遠遠隔著手電的光束與黎漸川對望,面目模糊:「你還在找他,看來殺了他的不是你。」
第476章 有喜
「你認為是我殺了他,所以才來找我?」黎漸川關掉手電,也和寧准走進林中,遮掩身形,以免被其他外出的人看到。
「除了你,這裡能殺他的存在不多,」榆阿娘直白道,「而這些存在,要麼無法出手,要麼不會出手。」
黎漸川蹙眉:「你怎麼能確定周沫已經死了?」
「在我見過門鎖後,門鎖的氣息就再也不能在我面前隱藏。我一直能聞到他的氣息。就算他掉進了神國,掉進了歷史,掉進了非現實的任何所在,只要仍在歡喜溝,這股氣息就始終無法逃離我的嗅覺。」榆阿娘道。
「但不久前,這股氣息徹底消失了。」
她嗤笑:「除了死亡,我想不到還有什麼能讓它突然消失。」
「不久前?」黎漸川抓住關鍵詞,「具體是什麼時候?」
榆阿娘大概也是想從黎漸川這裡套到相關線索,更進一步確定周沫的情況,所以也沒作隱瞞,乾脆道:「我沒看具體時間,但應該是在晚上九點前。我會在九點入睡,感知到門鎖的氣息消失時,我正在洗漱。」
九點前?
黎漸川神思微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