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裡沒有魚蝦,只有大片水草,在陰影中搖曳飄蕩,如一簇簇柔軟的觸手。
黎漸川令精神細絲在前探路,自己小心地躲避著水草,緊隨其後,不斷下潛。
但這歡喜河似乎真是如榆阿娘所說的一般,表面看起來沒什麼,實則深不見底,黎漸川一口氣潛下十幾米,都沒能望見河底,下方暗流涌動,依舊是漆黑一片,恍若深暗的洞穴。
在沒有任何潛水設備的情況下,普通人能下潛的最大深度是二十米左右,放到黎漸川身上,也最多不超過五十米。
「下潛到四十米,還探不到底的話,就往下游多子山腳下,歡喜河的盡頭去看看……」
黎漸川估算著自己的狀態,定下初探歡喜河的粗略計劃。
今天上午來,他本就是打算大致摸個情況,如果能拿到需要的線索,那極好,要是拿不到,就等夜裡再找時間詳細探索。歡喜溝的夜晚比白天,會顯出更多異狀。
這般思索著,黎漸川拉緊氣囊,繼續向下。
黑暗愈濃,視野似要被完全侵吞,黎漸川見離水面已遠,水下的光大概率照不上去,便取出了一支防水手電。
手電的強光射進陰暗的河水裡,也只能照亮前方十米左右的範圍,但這對黎漸川來說,也算是足夠了。
他晃動著手電四處觀察,依然除了水草,不見其它。
屍體,棺材,統統沒有。
「總不能真都進去神國了吧……」
黎漸川隨意想著。
又下潛了一段距離,黎漸川的身體開始出現一些不良反應,可下方依舊深邃,望不到盡頭。
沒多猶豫,黎漸川果斷放棄,準備上浮。
但他剛有動作,便感覺一座大山忽地兜頭壓下,將他重重往水裡一砸。
猝不及防之下,黎漸川失力嗆水,火辣的感覺貫穿鼻腔,肺部撕痛,恐怖的溺亡感瞬間攥緊了他的心臟。
幸好,越是生死時刻,黎漸川的頭腦越清醒,他控制著求生的本能,沒有胡亂掙扎,而是迅速扯過隨身的氣囊,埋頭咳水換氣。
數秒後,黎漸川緩了過來,抬起頭來,掃視四周。
什麼都沒有。
並不是真有什麼東西砸中了他,而是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突然鎮壓。
冷靜下來,黎漸川做好準備,試著向前後左右與下方遊了兩下,沒有受到任何阻力。然而,每當他想要再次上浮,那股山嶽一般的重量便會陡然壓下,讓他身軀死沉,四肢猶被纏住,完全劃不動水。
「這就是榆阿娘說的下去了就上不來?」
黎漸川試過一遍,便沒有再輕舉妄動,而是用手電光照向上方,仔細觀察著。
他下潛很深,早已看不到水面,這一眼望去,只見到了與下方如出一轍的漆黑幽深,並沒有什麼特殊。
「前後左右都不受限制,我可以直接順著水流游到多子山腳下,也許可以在那裡找到歡喜河的問題,也能上浮。但這只是一種可能,不確定,而且四十米的深度,我的身體負荷不小,不一定能支撐到盡頭,這種情況下,我也沒有餘力應對更多可能存在的危險……」
黎漸川的大腦高速運轉著:「或者,找到這股阻止我上浮的力量來自於哪裡,解決掉,畢竟,魔盒遊戲無絕路。」
他的精神擴散,感知著四周。
「最可能有問題的,就是歡喜河的河水……魚蝦之類的動物都沒有,人也不能上浮,被壓死在下面,但這些看不到根部的水草卻在向上飄搖著……」
黎漸川想了想,抽出短刀,游到一簇水草附近,在它們勾纏過來時向後一閃,一刀砍下,成功割來大把水草。
他鬆開一些水草,放任它們隨水流而動,果然,它們並不受阻礙,一解除束縛,就漂向了上方。
黎漸川琢磨了下,又割下一些水草,展開之後,纏到身上,再次試著向上。但沒用,依舊被壓下。很顯然,裹上水草,藉助水草的氣息或力量之類的法子行不通。
可他又無法真的變成水草。
或者,還有什麼他沒有注意到的?
就在黎漸川極力觀察,冥思苦想之際,他猶在更深的水底下潛探索的精神細絲忽然消失了。
感知被切斷,黎漸川神經一繃,立刻轉頭看去。
斜下方,水草更為濃密的幽深之處,他的精神細絲好像掉進了什麼泥沼里一般,瞬間被吞噬了。
手電光晃過去,什麼都沒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