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這血足以解渴,它便是水。假如這血足以飽腹,它便是食。不必在乎血流過多少,因為水就是水,食就是食。」
「我的是,你的亦是。」
Blood避開了謝長生別有深意的鋒芒,以晦澀的言語給了謝長生某個問題的答案。
他們像是在談論一局遊戲,談論瘋狂與正常,談論無辜者的鮮血,可實際上又不止於此。
「道不同不相為謀。」
謝長生道。
Blood發出一聲低沉的嘆息,正要再說些什麼。
謝長生的精神領域邊沿,夢境凝結,一名身負潔白羽翼的少女從意識海洋中浮起,以所有人都不可見的隱秘形態,悄然壓住了黑色海水,向Blood釋放出無數彩虹般的詭異絲線。
第一根彩虹絲線粘住Blood時,他才一怔,恍然驚覺般,身體迅速虛化,試圖碎成海水消失。
可這已太晚。
交談中,Blood在暗中干擾沈晴的吸食,試圖注入污染,謝長生也在以表面的靈體影響遮蓋更為隱蔽的精神體引導,讓他不知不覺忽視了周圍靠近的某些氣息。
Blood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少女身後錶盤浮現,指針滴答,散落的海水倒退一般,重又聚起,Blood的身影再次被拼湊出來。
在這身影即將成型時,Blood腳下的錶盤也同樣微微一震。
時間靜止,被針對的人、物與能量盡皆定格。
作為靜止時空內唯一可以自由行動的神明,Blood踏浪轉身,向少女撥出了命運漣漪。
漣漪擴散,蔓延過少女身軀。
少女立刻崩散,化為一片虛影。
短暫的時停消失,時間繼續向前跳躍。
虛影飄動,很快又在別處聚起。
它好像並未受到任何實質性的影響般,仍舊擁有潔白的羽翼,仍舊散布著彩虹般的絲線,仍舊凝為無悲無喜的少女。
Blood又要再動,卻忽然發現,少女背後及自己腳下的錶盤都失靈了似的,所有指針都在其上瘋狂繞著圈,自顧自地,不受任何控制,而他自己,也仿佛墜入了一種奇特的時間軌跡里,無論向前走,還是向後走,都將回歸為這一刻的自己。
毫無徵兆地,他被困在了他最擅長的時間長河中,猶如擺脫不了莫比烏斯帶的渺小螞蟻。
他的力量被時間隔絕,開始在各處急速衰落。
極遠處,水龍捲崩潰,帷幕消失,黃金天平光芒大亮,壓制住了逐漸黯淡的巨大錶盤。極近處,黑色海水不敵烈日,蒸發消散,疾病惡種再次浮起,環繞血色領域而來。
「Painter……原來你們是一起的。」
「有意思……加入這場戰爭的勢力越多,局勢就會越發分明,也會越發靠近,我想要的結果。」
「我是不是應該還要感謝你,Painter?」
Blood身陷囹圄,語氣變得更為冰冷。
他極力延伸精神意識,控制自己的力量,衝撞時間的圓環,想要將其一舉打破。
池冬抬起低垂的雙眼:「假如你認為它是『循環』,是『莫比烏斯』,想要打破它,逃離它,或反制它,毀滅它,那麼你就錯了。我可以告訴你,它不是『循環』,也不是『莫比烏斯』,而是『同時』。」
「你與自己『同時』。」
「打破與反制都源於你,那惡果,也必將由你自己吞食。」
話音未落,Blood便像是被不知從何而來的時間之力攻擊了一般,身形陡然虛幻了一剎。
「你不是在使用時間,而是在與時間融合……走到終局,你與我的下場,又能有什麼分別?」
Blood嗓音更啞。
謝長生聞言擰眉,看向池冬,正欲開口,池冬卻先一步虛化為了一支修長的畫筆。
畫筆揮動,整片世界的顏色都為之改變。
黃金天平震動,時空裂縫低吟,黑色的海洋漸漸轉為透明,擁擠著無數眼球的天穹變作清新的蔚藍。
一抹血色從碧海藍天之間垂落,即將吞沒被時間所困的Blo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