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禁忌』有過鬥爭時期。」
「在這些時期,『禁忌』的大部分人都沉迷權勢,身陷鬥爭的漩渦。曾有某個十年,『禁忌』更換過足足四任首領,其中三任死於暗殺。他們只顧鬥爭,捨本逐末。」
「『禁忌』延續多年的諸多研究都被他們葬送,資料焚毀,人員橫死。一份份成果,一顆顆赤心,都成為了可以擺上交易桌的籌碼。」
「大批研究員出走,『禁忌』跌入低谷,幾近崩散。」
「存留下來的,要麼就此沉寂,要麼被迫捲入這些沒有硝煙的戰場,或苦耗光陰,或無端身死。」
「當然,凡是鬥爭,便都有明面上的勝利者。」
「『禁忌』鬥爭時期的勝利者們,在攫取到大量利益後,最終又走向了怎樣的結局?」
「達烏德,關於這一點,你一定比我清楚。」
「至於『禁忌』平和時期的情況,不需多講,只看功勳牆上那些名字,任何人都能得出準確的評判。」
「『禁忌』永遠追求純粹。」
「它以純粹和包容吸引著嚮往淨土的、源源不斷的天才。這是它有別於許多組織的根本,也是它存續至今的緣由。」
「哪怕故土陷於戰火,我都未曾渴望爭奪『禁忌』的力量,只以物換物,交換來適當的幫助。因為我尊重它的純粹,我也同樣知道,鬥爭會帶來什麼,我的傷痛,不該由其他無辜者承受。」
「但你呢,達烏德?」
謝長生冷冷盯視著Blood:「你還記得『禁忌』為何而生,要走何路嗎?你的前方,究竟是欲望的漩渦,還是權力的深淵?」
Blood不為所動:「我從未迷失。」
他道:「戰火四起,災難頻發,整個世界從潘多拉於岡仁波齊上空打開破維通道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完全改變了。」
「『禁忌』不是鐵板一塊。」
「在人類與人類的戰爭中,它可以憑藉實力和純粹,站在天平中央,保持中立。可當有更高層次的力量出現時,它就會被改變。人類都有欲望。追求純粹,熱愛研究,保衛故土,守護親朋,也都是欲望的一種。」
「你不為這欲望爭奪,是因為你心中有高於欲望的東西。可世界上沒有這些東西,或為了欲望甘心捨棄這些東西的人類實在太多太多。各方勢力以欲望為武器,稍費力氣,就能自內里拆解『禁忌』。」
「局勢裹挾。」
「不鬥,『禁忌』便也會成為一柄劍。被持劍者捏住軟肋,失去渴血的欲望,無法再保護自身,保護軟肋。」
「我知道,這些你都明白,比起沈,你對人類的欲望更加敏銳。」
「只是你的心太淡。」
「明明身處現實的泥沼,卻總相信天上的明月。」
「我曾期盼你和沈相愛後,能改變沈,可事實是我想太多了,你們能相愛,是因為你們是同路人。即使被替換了記憶,你也沒有如我所想地轉變道路,這實在可惜。」
Blood沉聲說著話,語氣冷酷,可態度卻好像極為耐心。
他像是頗為珍惜與沈晴、謝長生的這次重逢。
精神領域之外,那些或遠或近的瘋狂戰鬥、能量波動、各處角力,以及所謂的維度海洋的污染,似乎都無法干擾到他。
「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道理,你說服不了我,我也無法勸阻你,」沈晴面無表情,「但我想問問,你在斗,斗到了你想要的結果嗎?」
Blood道:「『禁忌』會變得更好。」
「這局遊戲,不是我們在魔盒遊戲內的第一次相遇,」謝長生道,「在我未恢復記憶,而你尚還瘋狂時,我見到過你。」
「閩南,老人,霧中神廟,鏡裏白船,永遠沒有正確方向的小鎮,和進入遊戲便會擁有的,對你親近非常的『親生兒女』。」
謝長生點出了某個副本的一些關鍵詞。
「瘋子,隨心所欲,前一秒救人於水火,後一秒砍人頭顱挖人心肺,讓人一秒天堂一秒地獄,為玩弄人心、挑戰人性而感到愉悅,這是正常的,或者說,是未超出常人理解的。」
「你害了許多人,也救了許多人。」
「人們知道你是瘋子,忌憚你,防備你,遠離你。你能造成的傷害,受限於某些條件,只在局部,並未有更多的擴展。」
「可現在清醒的你,作為正常人,人們第一眼見到,不會再忌憚、防備、遠離了。」
謝長生神情漠然:「你掌握了你現在的優勢。你能造成的傷害,也已遠超之前。」
Blood低笑了聲:「這局遊戲我記得。」
「但我不是土樓里的老人,被欲望吞噬為了怪物,於是因欲望,便將自己的親子擺上案板,稱斤算兩。你們,還有之前,以及之後的所有人類,也不是開不進靈堂的白船,需要迫不得已食了親子肉,才能望見神身。」
「人的血都是渾濁的,沒有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