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現實世界某個了解我真實身份的故人,還是藉助了什麼物品,或使用了某種能力,才窺探到了這些?如果是故人,大概會是誰?如果用了物品或能力,具體又會是什麼?」
「他是否還知道更多?」
黎漸川內心悚然驚覺的這一刻,大腦卻前所未有地冷靜清醒。
他念頭急轉,飛快思考並排除著種種可能,並在短短一瞬,作出了判斷與反應。
他沒有啟用鏡面穿梭,也沒有動用任何力量,只清除了瞳孔中閃過的驚悸,然後轉身,神色從容平靜,浮著一點戲謔的笑意,淡淡道:「這麼說,教皇冕下是專程來感謝我的?」
約書亞身披月華織就的銀色長袍,立在一縷雲霧上,金髮碧眼,身形孱弱,乍眼一看,沒有任何特殊。
若忽略他頭頂的冠冕,那他便與所有瘦小病弱的少年人並無兩樣。
約書亞瞧見黎漸川的反應,有點訝異地眨了下眼,輕柔笑道:「哎呀,還以為能嚇到你呢。」
「看來你已經知道我的一些秘密了……是你搜集到了某些線索,自己猜到的,還是你手上那本殘缺的書籍告訴你的?」
他臉上漾出的笑容乾淨純粹,任誰見了都會讚美他如月光一般皎潔。
但黎漸川此刻見了,卻只覺得頭皮發麻。
毒蛇套著羔羊的皮對人友好微笑,大約就是這種感覺。
黎漸川暗中將金色書籍的力量全部凝聚在約書亞身上,以期望讀取到他更多的信息。
單憑約書亞無聲無息滲透進自己的控場範圍里這件事,黎漸川就沒有完全的把握能戰勝他,他給人的感覺太過詭異,更別說,除了他之外,貓眼鎮四周還有無數強敵環伺,稍有不慎,他便會被群起而攻之。
但表面上,黎漸川仍淡然含笑:「教皇冕下能有什麼秘密是不可對人言的?是您並非原住民,而是滯留玩家這件事,還是您出了某些問題,主動或被動地分裂成了兩個教皇約書亞這件事?」
他帶著試探與賭的成分,點出了自己最有把握的兩個猜測。
這猜測來自於謝長生對夢魘兄弟會和六等監區百年歷史的描述,也來自於此時此刻約書亞的表現。
疾病惡種離去後依然纏綿病榻不見外人的教皇,同時存在於貓眼鎮內外的兩個約書亞,夢魘兄弟會隱藏的某個強大神秘的滯留玩家,以及滯留玩家施展的精神體分裂手段……
這一切,似乎都在隱隱暗示著什麼。
另外,黎漸川不太相信,以夢魘兄弟會對待玩家的態度,會放任一個滯留玩家成為他們的高層。
除非,這個滯留玩家沒有暴露身份。
可這個玩家又在謝長生建立夢境領地時對謝長生出過手,釋放過魔盒氣息,這極難躲過夢魘兄弟會高層的眼睛。但如果這個玩家的身份是夢魘兄弟會至高無上的教皇,那就不一樣了,以教皇的實力和威望,要想在自己的地盤欺瞞一些什麼東西,還是比較容易的。
更何況,副本內,就算是極為強大的監視者,想要獲得玩家的真實信息,也是幾乎不可能的。
約書亞是玩家的概率極高。
而且,他喊出自己的名字,與他抓住謝長生由現實而來的某個隱患從而分裂了他,這兩點,是有著一些微妙關聯的。
約書亞對黎漸川點出來的秘密並不感到意外。
他低咳了兩聲,笑容更盛:「按照正常劇本,我這時候是不是該說一句『你知道的太多了』,然後冷不丁出手,把你殺了?但很可惜,人生是沒有劇本的,誰也無法預見自己的未來。」
「也許吧。」黎漸川隨意答著。
他也在笑,笑得看不出任何具體情緒。
「你相信占星嗎?」約書亞突然問。
這個話題轉移得有點毫無預兆。
黎漸川立即想到了六等監區那位神秘的占星師,於是不答反問:「教皇冕下相信?可您上一句還說,誰也無法預見自己的未來。」
「靈活相信,你懂吧?相信我願意相信的,懷疑我確實懷疑的,」約書亞笑道,「當然,這種話不能在占星師面前說。他們都有一點讓人頭疼的爛脾氣,尤其是住在海上的那一位。」
黎漸川知道約書亞是在刻意引導話題,但還是順著他的話茬往下走去:「海上那位?」
他微微抬眼:「是占卜了神降之人的到來和貓眼鎮微光的……那位神秘占星師?」
「她叫芭芭拉,」約書亞道,「是六等監區唯一一個我無法看透的存在。」
黎漸川下意識地重複了下:「芭芭拉?」
他覺得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