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芭拉這個英文名字,取自希臘語,指的是外地人、異鄉人。一位應當在意寓意的占星師取這樣一個名字,不太可能只是覺得好聽。
約書亞道:「她是神秘的、強大的,她對命運和預言都別有看法,所有知道她的玩家都想要和她聊聊,包括滯留玩家,也包括你們這些新玩家。」
「在你之前,有一位魅力四射的玩家找上了我,希望我能愛上他。我是很樂意的,但另一個我不答應,所以我只好推薦他去見一見芭芭拉,也算是為這段無疾而終的愛戀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這位玩家非常高興,他說這會令他更快地達成自己心中所願。」
約書亞碧色的眼眸柔和地注視著黎漸川,輕聲笑道:「你就沒有什麼願望嗎?」
他終於拋出了他的誘餌。
黎漸川同約書亞對視著,沒有貿然動用瞳術,只回以同樣無辜的笑容:「教皇冕下的意思是,也願意為我引薦一下這位占星師?」
「如果你答應現在就解除對貓眼鎮的控場保護,我隨時願意為你引薦。」約書亞道。
「謝爾德,或者說謝長生,我知道你們的關係。」
他微眯起眼:「無論是在真實世界,還是在第二周目,你們的淵源其實都不深,勉強可以說是朋友,至少,在我個人看來,你們接觸不多,互相隱藏著太多秘密,不了解彼此,也沒那麼信任彼此,遠沒有達到生死相托的地步。」
「你捫心自問,在多年的老戰友和謝長生之間,你會選擇相信誰?毋庸置疑,是前者。」
「而他呢?」
「如果硬要在你和未背叛你們的彭婆婆之間選擇,你猜謝長生會相信誰?」
約書亞沒有等黎漸川的答案,便笑著嘆息了一聲:「你瞧,你們之間的友誼就是如此脆弱。」
「還有,你知道夢魘兄弟會在他身上動了手腳,但你知道這手腳具體是怎麼樣的嗎?你能夠保證,你現在保護的,一定是真實的他嗎?或者你可以試著聯絡他,看看現在的他,是怎麼回應你的?」
「有些事,並不是背叛與否的問題,而是如何取捨。」
「此刻,你心中最大的願望,真的是等待在這裡,支撐這層防護嗎?」
約書亞輕柔的話語帶著聖潔乾淨的氣息,仿佛一字一句地入侵了黎漸川的心扉,令他不由自主地在腦海中閃過了無數思緒。
某種深埋的懷疑逐漸破土。
黎漸川手中的金色書籍翻動變緩,擴散的黑羽也隱隱凝滯。
約書亞見狀,笑容愈深,慢慢朝黎漸川伸出手,輕聲道:「我可以用真空時間見證,我的條件絕無虛假,甚至,只要你願意,可以再詢問我任何問題,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看來我這點微不足道的防護,還是給教皇冕下造成了不小的困擾?」黎漸川半垂的眼倏地抬起,黑羽飛卷如狂雪。
「也對。」
他自問自答似的,回應著:「要是真的沒有什麼困擾,教皇冕下就不會只派出分裂後的半個自己,潛入進來,與我談判,並試圖用奇異物品影響我,而是會選擇直接用流星砸開貓眼鎮的防護,徹底攻進來了。」
「這裡是我的控場範圍,教皇冕下還親身到來,哪怕只是半個,也足夠冒險了……難道說這半個教皇冕下有什麼特殊之處,根本不會死亡,或能隨意從任何地方脫身?」
約書亞神色微微一變,旋即面露惋惜:「看來你是打算固執到底了。」
黎漸川面無表情:「就算不固執到底,你也必要殺我。你不會放過任何可能猜到你底細的玩家。」
「喔,猜對了,可惜沒有獎勵。」
約書亞笑起來。
話音未落,他銀色的長袍鼓盪翻飛,流溢出無盡月華。
月華過處,幻象靜止,黑羽凝固。
黎漸川還未反應,便在看到月華的第一眼,就感覺自己已變得異常虛弱,連轉動眼球、閃出念頭這樣簡單的事情都無法迅速做到。
他被禁錮了。
黑羽紛飛的視野逐漸被一輪巨大的彎月侵占。
彎月中,約書亞垂眸佇立,冠冕化為囚籠,粉碎了黎漸川的漆黑鳥籠,瞄準他軀殼內的精神體,急速落下。
可它終究未能落下。
一塊早就被隱藏著蓄勢待發的虛幻錶盤殘片,於黎漸川背後飛快勾勒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