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牧場散買雞禽的人家最開始碰見這種情況,嚇都嚇死了。
還以為花了這麼貴价錢買的雞全跑光了,錢也打水漂了。
每日都在「雞都跑了,錢都白花了」和「雞又回來了,這禽貨好聰明,是不是成精了」兩種心態里反覆橫跳。
這一套隱形GG,後世賣房都已經玩爛了。就像一家房地產也許最終只招十個名額,但他們會去十五個城市,三十個學校中宣傳。
談談待遇,說說福利,講講未來發展,不過軟宣傳罷了。
面試題目簡單。
玉娘皺眉,盯著面前一碗混雜的豆子。
和她同行的九個女娘都開始拿起筷子夾了,只有她抬頭,質問坐在主座的牧場主人:「你們要招的不是織工嗎?」
牧場主人,楚辭。
這位的名字,玉娘在母親嘴裡,在其他人口中都聽到過許多次,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楚場主。
在母親口中,她是牙尖嘴利心腸黑的生意人。
在鄰家阿婆和孫孫口中,她是不重名利,憐愛長幼,滿心慈悲的好心人。
在一些阿叔口中,她有時是睡在金山銀山上,花錢大手大腳,不知節儉的敗家娘們兒。
有時是蠢到收留賊偷賴皮,總有一天會吃虧會被騙錢會後悔的蠢女人。
他們說的是同一個人嗎?
玉娘有幾分好奇,她深黑的瞳孔反映出楚辭的身影。
在她眼裡,楚辭更像一種美麗而野性的猛獸,縈繞著慵懶的,坦然率性到無所畏懼的生物。
玉娘想,天上雲月會因為他人的評價和看法而遮雲蔽日嗎。
雲端離地太遠。
又怎會在意地上眾生碎語。
玉娘的聲音頓時低了個響度,仍語帶質疑:「不是應該考織藝嗎,考什麼分豆子。」
織藝?哦,考前壓錯複習題了。
楚辭笑了。
年輕人,知不知道什麼叫改良織機!
別人兩日一匹,我們三日十匹,不要手藝要效率!
很快,織工便招夠了。
回程前,楚辭示意阿贏先往賭坊去,打望一眼。
老二正系拴另一匹馬車架具,側目看她,欲言又止。
阿贏牽著韁繩,並未聽從,只是語調寒涼道:「長樂街往外共七家賭坊,家家門前掛牌上書:凡女娘,姓楚者不得入內。」
楚辭痛心疾首:「好歹毒的偏見,女娘憑什麼就不能進賭坊!」
老二低頭掩住複雜的神色,倒也不是對女娘有偏見……可能只是針對某個人有偏見。
只要與她反著買,賭贏概數百分百。
再廢物的老千,遇上了東家也只能忙著低頭撿錢。
賭場只下禁令,沒下追殺令,都已經很仁義了。
牧場一行人回程,行至連雲山腳,早晨出門時此地還是空曠荒野,此時卻立起高聳巍峨的轅門,圍繞四周劃出連綿不見尾的營地範圍,其上懸掛的滁州軍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幾十個彪形大漢正捶打木樁,隱約可見一排排木質營房的雛形。
一名格外高壯的猛男兄聞聲出來,目光巡視一圈,與楚辭對視:「你們是楚家牧場?」
「正是。」
猛男兄李文文道:「這段時間附近有匪患惹事,滁州軍營分營扎設在這兒,你們出入儘量在白天,如果遇到危險,或有什麼難事,盡可前來求助。」
……
楚辭的織坊順順利利,而胡百興卻遇到了今日最大危機。
他做好的偽裝一點用都沒有,剛潛行出門就被堵了個正著。
一左一右乃是辛陽場主和洛山場主兩人,異口同聲質問道:「我們可是聽說,你低價賣了好幾百頭羊給那楚家牧場,怎麼回事?」
胡百興強作鎮定道:「莫慌,莫慌!」
盯著兩位平時明爭暗鬥的老夥計懷疑的目光,他信誓旦旦,賭咒發誓道:「我這是和她打好關係,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
辛陽場主眯著眼打量他:「一送再送?我怎麼聽說你三日前黃昏又送了兩百頭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