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近半個月以來,日日是三個攤位。
項一守著一個,他的兩個馬仔各守一個攤,同行而來的其他兄弟也是現場巡視,維護秩序。
今天早晨,楚家牧場的馬車到了,人手也齊了,卻遲遲沒動靜。
提著草籽前來的城民幾乎都熟悉了這一套流程,今天明明時辰已經到了,卻等不到開始,排隊的人逐漸有些騷動。
「怎麼回事?」
「怎麼還不開始啊!」
每天能換四百戶人家,來排隊的可不止這麼點,少說也有五六百人。
雖說不一定日日能搶到,可今天沒搶到或許明日行呢。
「今天到底換不換啊!」
「快點,我屋裡還有活沒做完呢!」
早起一些,在城門樓角吹著寒風排隊叫不上苦,也就是多走幾步的功夫,換完了回家接著幹活。
勞動人民的智慧無處不在,之前也出現過收取幾文費用替人排隊的情況。
但這一現象很快又消失不見了。
排都排了,幹嘛還把位置讓給別人,不如自己拾撿些草籽。
楚家牧場的雞蛋到手後進城右拐就是酒樓的收購攤位,自己換賺的更多。
「安靜!」項一大聲用力拍案,以高聲止住幾人的急問和人群的竊竊私語。
眾目睽睽下,他用力一推,將陸星乘推搡到桌案上站穩。
陸星乘居高臨下環視一周黑壓壓的人頭,格外振奮,舅舅軍營大比點兵何等氣派,自己在城門樓俯瞰眾生,四捨五入也差不多。
他掏出寫好的告示,清了清嗓子:「楚家牧場招工告示!」
老陸家的基因還是很好的,陸星乘正經不犯傻的時候,自有一股簡素衣衫難掩的貴氣驕矜,眉目如濃墨寫意,神采飛揚。
囂朗肆意的少年聲音穿過層層人群,鑽進無數人的耳中。
「招織工五十人!年十四至五十皆可,月銀二兩,包食宿!」
這句話在排隊人群中炸開。
「月銀二兩?!!」
「還管吃管住?!!」
月銀二兩是什麼概念,在楚家牧場是兩隻雞的對外售價。
在雲間樓也就是半份荷葉雞的價錢,畢竟雲間樓自從拿到楚辭牧場供貨後也逐漸開始走上層路線,賣的死貴。
而往外說,一個小點的臨街酒樓中,帳房先生的月銀也才三兩銀子。
也就是說,家裡如果有女娘能做工,能多入將近帳房先生月銀的大半呢。
楚家牧場日日支攤換雞蛋的好處在此時就展現出來了。大家驚詫歸驚詫,沒什麼人懷疑,他們心中自有一筆帳。
牧場早晨這攤子肯定是虧錢的。
明明直接賣到酒樓更方便,還願意和他們換,讓別人撿便宜,這麼個換法,沒有賺錢的理。
特別是照顧老人孩子弄出的特殊對待,這給大部分知曉此事的城民留下兩個深刻印象。
第一,牧場主聽說是個女娘,約摸也是個心慈的女娘,憫老扶幼。
第二,牧場可不缺錢!
之前驚的滿城風雨,一隻雞賣給酒樓足足要一兩銀子。
他們雖不知楚家牧場一月能賣出多少數目,但只要這個價錢在這,牧場肯定不缺錢!
這個宣傳法子也確實給力,早上才說起招工的事,內外城一圈的人家幾乎都聽說了。
早先賣雞崽給楚辭的那位大娘姓柳,熟悉的人家稱呼一句「柳大娘」。
柳大娘聽聞消息後尤其激動。
「兒啊,」柳大娘緊緊抓握著女兒的手,眼中無限期盼:「這次招工你必須得上。」
柳大娘就這麼一個獨女,名為「玉娘」。
雖說不上千嬌萬寵養大,可也是她們夫妻倆捧在手心裡的,找了個入贅的。
玉娘長到這麼大,已經是一個七八歲小姑娘的母親了,也就會算點簡單的帳目和做針線,從未碰過重活。
聽到娘親的話,玉娘眼中閃過一絲無奈,競有些氣笑了:「您就非想要占楚家牧場這個便宜?哪怕要我去她家當牛做馬?」
「呸呸呸!說什麼當牛做馬,又不是賣女兒,」柳大娘勸道:「娘只有為你打算的份,怎麼可能害你。」
「為了點銀子你就讓我去做工,給別人家當長工就得看別人臉色過活,還不如在家裡孵蛋帶仔自在些。」
傻兒,柳大娘心想,看的二兩月銀嗎?
這得看之前就呆在牧場裡那群小混混,他們個個精神飽滿穿新衣,面色紅潤氣色足,這才能證明主家是個好去處。
據她觀察,楚女娘臉皮夠厚,心夠黑,捨得花銀子,好像還有幾分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