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比樓中花魁還要惹眼的一張臉,只是這惹眼中又裹挾著凜凜寒光,自是勾勒出一副雌雄莫辨的氣勢。
蝶娘不敢多瞧,快速垂下眼帘,「廠督寬仁,蝶娘仰慕,奴家敬您一杯,還請您賞光。」
她猜測廠督根本不會喝,只盼著不要過於為難才好。
聞言覷了蝶娘一眼,視線下移,又瞥見對方舉杯的手正微微發著抖,白惜時收回目光,半晌之後,將杯盞送至唇邊,淺酌了一口。
蝶娘微張著嘴巴,滿臉寫著錯愕。
白惜時卻已鎮定從容,將酒杯叩回桌面。
白惜時知道,對面之人都在等著自己摔杯叫囂、怒火中燒,叫一個妓子來敬酒賠不是,顯然是在下她的臉面。
白惜時自然不會被輕易激怒。
何況,她也不喜歡為難不相干之人,若是為難,更傾向於為難直接挑釁自己的一方。
滕烈顯然也沒想到白惜時會是如此反應,見狀擱下酒盞,修長的指節敲擊著桌面。
「廠督慣會憐香惜玉。」
知他是意指霸占解柔雲之事,白惜時聽後很認同,甚至還大方點了點頭,又用餘光掃了眼街對面的瓮堂。
繼而不緊不慢開腔,「愛美之人人皆有之,不過不比指揮使,除了憐香惜玉……還會,逢場作戲。」
第6章
滕烈一行顯然也得到消息,同樣為監視對面的瓮堂而來。
白惜時一句「逢場作戲」,蝶娘那些個妓子聽不懂,但在錦衣衛與東廠之間,無異於將此事挑明,雙方情勢更加劍拔弩張,千閔與元盛也已然將手握在了刀柄之上。
錦衣衛同樣「刷」的一聲站了起來。
唯有滕烈與白惜時,此刻仍端坐未動。
不過滕烈一旦斂了神色,身為指揮使的壓迫和震懾便頃刻間迸發了出來,深邃的眸子朝白惜時這邊刮過,目光鋒利如刀。
白惜時迎著那目光,絲毫未退讓。
空氣中驟然瀰漫著一股顯而易見的緊張,與這花天酒地的氛圍割裂開來,連懵懂的蝶娘都下意識捏緊裙擺,後退了數步。
好似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又好似已然過了許久,最後,滕烈收回目光,率先結束這場對峙,嘴角漾起一個極淺的弧度。
「廠督,那便各憑本事罷。」
薄唇翕動,氣勢仍舊逼人。
手心不知不覺已經起了一層薄汗,白惜時不得不承認,滕烈氣場太強,方才她有強撐的成分在裡面。
可她若不撐,今日一旦漏了怯,往後東廠便永遠只會比錦衣衛低上一頭,更何談讓錦衣衛聽從調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