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說,「嫁衣做出來了,還可以嗎?」
雲織那雙長出銳利指甲的手顫抖地撫摸著嫁衣,她沒有回答林星的問題,只是默默將嫁衣披在身上。
他們剛見到雲織那時,雲織還不是無臉女的這副模樣。
那時的她儼然是富貴人家的溫婉大小姐,穿著極其精緻的紅色襦裙,流珠緋色鳳冠和步搖佩戴在頭上,如同將要成親的新婦。
後面出去殺人時,她披頭散髮,依舊披著鮮紅的喜服,只是頭上沒有簪發的鳳冠或步搖。
如今,或許是事情就要結束了,她雖披頭散髮,但也戴上了滿頭珠釵,披上浮光紗做成的外袍,竟合身得很,與她的襦裙搭配起來,也沒有一點兒違和的感覺,仿佛這件外袍本來就是為了她而存在的。
雲織仔細地撫摸著自己身上的外袍,良久後,她說,「該結束了。」
雲織此言一出,他們身後的大門突然「啪」地一聲打開了,她略過眾人,邁著沉重而堅定的步子走出去。
眾人懵了,正想追上去質問,生怕她突然賴帳跑了,陸驚洵眼疾手快,將人全部攔下,並小聲道,「跟上去看看。」
於是雲織走在前面,他們跟在後面,踏出雲織坊大門的瞬間,仿佛有道光屏「唰」地一下被打破了,微弱的氣流從門口中央呈圓形向四周擴散。
一瞬間,畫面似乎卡頓了一下,伴隨著熟悉的電流聲,眼前閃出幾道黑影。
黑影落在地上,隨著卡頓的畫面若隱若現,等到卡頓消失後,那黑影戴上人的面具,變成人的模樣,出現在雲織坊的門口。
幾人看見來來往往的行人。
他們皆是生動鮮活的,或三三兩兩挽著手閒逛,不斷地嘮著家常,或一人匆匆趕路,手裡拿著剛買來的豬肉,嘴裡念叨著要趕緊回家之類的話。
這裡不似他們見到的那樣冷清,也不再是與小鎮格格不入的存在。
就像有人打破了隔絕在它們之間的屏障,讓它與小鎮融為一體,成為了眼前這個熱鬧小鎮的一部分。
陸驚洵和林星同時回頭看,他們身後的坊子依舊還在,只是肉眼可見地比他們出來之前的坊子新亮許多。
牆角處的雜草蔫蔫的,但還沒有完全枯黃,它們的葉子在不停地左右搖擺,仿佛想要引起行人的注意。
這時候的雲織坊還沒有掛上「雲織坊」的招牌,這時候的坊子,還只是個普通的、不太起眼的坊子。
眾人被眼前詭異的景象嚇到了,他們紛紛亂了陣腳,揪著陸驚洵和方一遲詢問這是怎麼回事。
陸驚洵默默揪回自己被扯歪了的衣服,冷靜道,「時間回溯了。」
「什麼?這是什麼意思?我們明明完成了任務啊!」
「時間回溯,難不成一切又重新開始?可是浮光紗的嫁衣還在啊!」那人指著雲織道。
林星平靜解釋道,「是雲織坊的時間回溯了,現在,整個小鎮的時間線,都回到了一年前。」
眾人面露驚恐和慌張,等待林星做出下一步的解釋。
這時走在前面的雲織稍稍側了下腦袋,插話道,「她說的沒錯,循環就要結束了。」
雲織說,一年前的今天,為了復仇,她在梁先崇的新婚之夜剝下了映月的臉皮,綁走了梁先崇。
她想要復仇,想要挖出梁先崇的心,看看他的心到底是黑的還是白的。
當年梁先崇在京城放火,想要燒死她之前,他對雲織說了一番話。
他說,「我早就知道你是無臉女,從為了銀子接近你不久,我就知道了,可沒辦法,那時候你的浮光紗配方還沒有完全配出來,我只好忍著噁心繼續待在你身邊。」
「可是現在,浮光紗是我的了,而你,只是一個手筋被挑斷,只能在我腳下匍匐的怪物,怪物是輕易不能殺死的,唯有熊熊烈火,才能叫你灰飛煙滅,所以你不要怪我,死後也不要來找我,否則我不介意再把你的惡魂燒一次。」
「是你……是你挑斷了我的手筋?」
「是啊,不然你怎麼可能乖乖地把浮光紗的織染之法教給映月,哦,你還不知道吧,映月是我的人,她早就背叛你了,她回到你身邊,就是為了幫我的。」
雲織回憶起那時候,她說,「那時候我苦苦哀求他,我說我懷了我們的孩子,可是他無動於衷,依舊堅決地殺死我的孩子,殺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