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兩張臉還是老了些,即便那女人妝容精緻完整,也能看出歲月的痕跡。
而所謂的親姐姐被捧在中央,臉上掛著明媚動人的笑。
映在許歲傾眸底,只覺得十分刺眼。
她摁滅手機屏幕,翻轉過來蓋在地上。
拿起畫筆沾了些顏料,從平塗黃色和朱紅色開始,在畫布上逐步添加藍色和紅色調。
正描完雲朵著手遠山的時候,聽見樓下傳來開門的微弱動靜。
雲姨還沒回,自然就只有季斯晏了。
許歲傾耳朵靈,從腳步聲判斷,他上樓先回了臥室。
過了一會兒,客房門被推開,畫布上的夕陽被男人逆光的身影遮蓋。
許歲傾從地上爬起來,坐直身體後緩緩轉頭看向季斯晏。
他像是剛洗完澡,披著深灰色長睡袍,敞開的領口露出結實的胸肌。
額頭髮尖沒被擦乾的水珠往下滴落,身上散發著清冽的沐浴露味道,看著隨性慵懶。
但不知道為什麼,許歲傾總覺得季斯晏和平時不太一樣。
他太高,越靠近,越能覺出無形的壓迫感。
許歲傾剛要站起身,肩膀落下一隻大手,季斯晏直接蹲在面前。
他抬手撫過女孩臉頰,輕聲細語地問,「歲歲好些了嗎?」
眸中現出女孩素淡白皙的臉,耳邊倏地響起打去港城的電話。
那邊沒料到,過了這麼多年突然聯繫,不過是安排自己查查姓陸的小戶人家,順便傳個話。
事情當然很快辦妥,掛斷之前,季斯晏聽見問還有沒有其他吩咐,罕見地猶豫了瞬。
對他而言,要想查出許歲傾的身世,一點都不難。
第40章
季斯晏昨晚從酒吧出來,在到達莊園之後並沒有立即下車。
他讓司機先離開,退到附近空曠處候著,才給港城那邊打了個電話。
車窗降了大半,外面是環繞的湖景,幽靜水面被風掠過,盪起清淺的漣漪。
早秋的風裹挾著絲絲縷縷的涼意,夾雜著匯報的話語,傳到季斯晏的耳邊。
那邊說事情已經辦妥,接著又問他還有沒有其他吩咐。
季斯晏聞言,眉眼微微凝了下,把手機開了擴音,隨意扔在腿邊。
然後一手掏出根雪茄叼進嘴裡,另一隻手扣動銀質打火機點燃。
黑沉夜色籠罩中,指間猩紅忽明忽滅,跳躍在男人深邃眸底。
許歲傾在戈爾韋的遭遇,應該是被伯恩刻意隱藏過,所以查起來有些費力。
但如果真的要想弄清楚,也並不是太難的事。
上次坐上輪渡的目的地是港城,當時還以為或許只是巧合而已。
可陸禹的出現讓季斯晏開始懷疑,許歲傾在更早之前的過去,和港城這個地方脫不了關係。
話都遞到嘴邊了,決定權只在自己,到底要不要去查她的身世。
胸腔氣息起起伏伏,始終給不出準確答覆。
最後只是客氣地道了聲謝,便出言婉拒。
雪茄燃到一半,季斯晏手搭上車窗,用指尖點了點菸身。
他能猜到,許歲傾對過去閉口不提,始終不肯說出得了失語症的原因,必定是經歷了不好的事情。
既然是傷疤,就更沒有必要去私自揭開。
哪怕他並不清楚,癒合的情況到底怎麼樣。
更何況,還是在沒有得到應允的前提下。
思緒被女孩點頭動作拉回,季斯晏看她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沒明白這話里的意思。
男人唇角勾起,語氣溫柔地提醒,「你昨天不是說不舒服麼,現在好些了嗎?」
許歲傾恍然,下意識地點頭,隨後想要比出手語回答。
兩隻手剛要抬起來,手腕卻同時被一股不輕不重的力道圈住。
季斯晏制止了她的舉動,另一隻手用指腹緩緩摩挲過許歲傾的唇,「歲歲要用嘴巴告訴我。」
許歲傾抿著唇咽了咽嗓子,慢慢地說出,「好……多了。」
他這才滿意地笑了笑,大手揉了下她的腦袋,嗓音裡帶了幾分寵溺,「乖。」
兩人一個蹲著,一個坐在地上,因為身高的差距,哪怕這樣都只能被略微俯視。
許歲傾穿著粉色的睡裙,復古褶皺的花朵裙邊在膝蓋四周攤開。
前面鋪著白色的油畫布,已經暈染上了夕陽西下的底色。
淡淡的白雲飄浮,正被昏黃一點點吞噬覆蓋。
遠山初見雛形,剩下似乎只需要塗抹上色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