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位師兄,少了命根……這可是大事,不能耽誤——」
齊蕪菁話沒說完,卻聽桑青忽然「嗯?」了聲,後者鬆開手,柳太公的身子霎時癱軟,竟化作一張輕薄的人皮,搖搖墜落到地上。
紙傀儡!
第11章
齊蕪菁將手中的火扔向傀儡,傀儡身立時「噼里啪啦」燒起來。桑青抱著手在一旁,看好戲似的:「讓少君失望了,這不是人皮傀。他什麼本領,騙過我就算了,竟也騙得過少君?」
最高階的傀儡是真皮囊材質,不懼火燒,而紙傀儡是最低劣的傀儡,不僅易被損毀,還破綻百出,譬如走路姿勢、說話腔調等,與真人相比,都有十分明顯的怪異之處。
「本君不學無術,老眼昏花,不可以嗎。」齊蕪菁隨口胡謅,他解了四位抬棺人的禁身咒,「各位兄弟,我想請問你們——」
這個事還沒說,抬棺人忽然身體一僵,而後齊齊將手插進嘴裡,棺材「嘭」地砸到地上!
桑青上前一步,穩住黑棺。
只見四名抬棺人像被抽了脊骨似的,驟然歪斜倒地!齊蕪菁立時俯身,扯高抬棺人的腦袋,卻見地上一灘暗血,其中躺著一條長舌,似是被連根拔起!
好歹毒的咒!
桑青抬腳踹翻另一位抬棺人,後者也是滿嘴嘔血,喉間仿佛有千言萬語,此時卻只能發出痛苦的「嗬」聲。
抬棺人胸口的咒文紅光大亮,熄滅的同時,四人都垂了腦袋。
「人已經死了,套不出東西。」齊蕪菁撒手扔了屍體,摸出帕子拭血,「你留在這兒將屍骨埋了。」
桑青道:「嗯?埋誰?」
「我沒那麼有良心。」齊蕪菁收起帕子,拿出一塊宗門間日常通訊用的笏板,「葬了陳兄,其他的餵狗。」
桑青道:「也不要什麼都餵狗吧?」
齊蕪菁不語,片刻後音,忽聽「嘭」地巨響,齊蕪菁停下發訊息的手,抬起眼皮,瞧見桑青徒手掰爛了棺木,臉上的神情讓人看不清。
齊蕪菁道:「怎麼了?」
「身死他鄉,身上也沒帶名刺。」桑青挺可惜的,「葬了便是無名之屍,這類人死後大概率要變作孤魂野鬼,為禍世間。」
齊蕪菁奇道:「為何會是無名之屍?」
「生做人,死做鬼,都要有歸屬。」桑青敲了敲棺木,「但此人不知全名,只有『陳』姓。」
齊蕪菁更奇了:「我不正是姓『陳』嗎?」
桑青忽然欲言又止,他目光閃爍,露出少見的遲疑。
「既姓陳,便是我的遠親。」齊蕪菁收起笏板 ,「若要算,便算在我的名下。若要歸鄉,卻無去處,便來煜都。」
「哦?原來這叫『沒良心』?少君自謙了。」桑青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不過我倒是覺得很有意思,你在緊那羅門循規蹈矩多少年,如今卻連鬼都敢招回去?嗯?」
「對你太好,忘了身份。做狗而已,話這麼多?你不覺得自己很煩嗎?」齊蕪菁勾勾手指,咒鏈顯形,拽了桑青一下,「人和鬼和畜生有什麼區別?要殺我的都是親朋,那我和鬼交朋友好不好啊?」
「遵命。」桑青意外地感到愉悅,「可我幹嗎要聽話?一條鏈子就想讓我百依百順,是不是太好打發了?當心我發起瘋來,」他喉口滯澀,「……咬死你。」
「狼心狗肺的東西。別廢話了,」齊蕪菁吹了聲口哨,喚狗似的,「埋了人,回頭給你打條金鍊子。」
*
齊蕪菁落座於酒館二樓的窗邊,他淨手回來,蔡齊光才剛掀簾而進。
「怎麼只見熒惑君一人?」齊蕪菁入座斟酒,「其他人呢?」
蔡齊光青衣上滿是泥土,想必來得不容易。
他解釋道:「馭獸族的人篤定是普布殺了薩那次仁,現在正躲在鹿野林間。於是他們非要去探個究竟,菩提門的各位同僚怕這群人生事,便也跟著去了。」
店家陸續上了些酒菜,齊蕪菁道:「不是問菩提門,是問貴宗的其他同僚呢?」
「啊,說起這個。」蔡齊光滿面愁容,「佩蘭君可還記得,先前觀南宗同馭獸族一併離去了?但他們並非是針對佩蘭君,而是途中意外收到師伯的通信,被告知南輿的鎮鬼塔破了!觀南宗的各位師弟師妹這才不告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