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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夫人捧著鵪鶉粥走進屋,笑睨沈鳶一眼:「你還敢說,自己從昨夜起都不曾合眼。好容易身子好些,可禁不得你這樣胡來。」

她給沈鳶和三弟各舀了粥:「這是我剛熬的,你們今日都沒怎麼吃東西,先吃點墊墊肚子。」

言畢,又望向沈鳶。

「這人……沈姑娘認得?」

「不認識,只是昨日同螢兒上街,無意在巷子碰見,我那時還當她是男子。」

劉夫人笑著搖頭:「你膽子也太大了點,自己一個人,竟也敢三更半夜跑出去。你都不知道我起身時發現你不在,嚇得半條命都沒了,還當是……」

她那時還以為,是謝清鶴帶走了沈鳶。

後來見到沈鳶拖著一個血淋淋的人影回來,劉夫人又是一驚。

她撫著心口:「你都不知道昨兒夜裡我喝了多少安神茶。」

劉夫人握住沈鳶的手,「下回再有這樣的事,你可不能再擅自做主了,多少帶個人過去,也好有個幫襯。」

沈鳶眼眸低斂:「是我疏忽大意了,我那會腦子亂得很,沒想那麼多。」

炕上的女子雙眸輕闔,一張清秀的小臉裹著厚重的紗布。

劉夫人拍拍沈鳶的手:「今夜我來守著,你回去好好歇歇。」

沈鳶:「那不行,這人本就是我……」

劉夫人笑了兩聲:「若換做是我,路上碰見這樣一人,也會於心不忍。」

她搖搖趴在桌上睡著的螢兒,輕聲細語。

「螢兒起來,跟姐姐一起回房睡,別在這趴著了。瞧你,臉上都睡出紅印子了。」

螢兒半睡半醒,茫然無措抱住沈鳶的脖頸:「姐姐,睡覺覺,螢兒困了。」

沈鳶無可奈何,只能道:「那明早換我來守著。」

沈鳶和劉夫人相繼守了兩日,炕上的女子依然昏迷不醒。

養安堂照舊人滿為患。

一個老婦人撐著拐杖,一瘸一拐走進養

安堂。

劉夫人認得對方,笑著迎上來:「阿婆,今日怎的來這般早?」

她扶著老婦人坐在圈椅中,「你腿腳不便,日後這藥不必親自過來取,我親自送去就好。」

老婦人睜著一雙渾濁不堪的眼珠子,笑得和藹可親:「左右無事,且你整日忙得腳不沾地,我怎會敢再勞煩你,趁這把老骨頭還能用,我多出來走動走動,也省得在家裡遭人嫌棄。」

劉夫人輕笑兩聲,習以為常:「怎麼,可是小兒子又鬧你了?」

老婦人冷哼一聲,一雙灰色的眼眸透著幾分不悅:「可不是,前兩日又在客棧同人喝得昏天黑地,還稱兄道弟起來。」

老婦人皺眉,「那些商人都是走南闖北的,他哪裡喝得過人家。別人問什麼他就說什麼,跟個傻大個似的。」

劉夫人一面理著帳本,一面和老婦人閒聊:「什麼商人,來做什麼的?」

「聽說是收藥的。」

老婦人年歲雖大,可心裡跟明鏡一樣,由不得旁人半點糊弄。

「也就那小子傻,幾杯酒下肚,就忘了自己幾斤幾兩。要我說,那些人是從汴京來的,一看就和我們不一樣。」

劉夫人心口一沉,顧不上手中的帳本,疾步行至老婦人身前。

「……真是汴京來的,來了多少人,長什麼樣?」

老婦人皺眉沉吟:「有一個長得不錯,年歲瞧著和鄭郎中一樣,但比鄭郎中高了一點,模樣瞧著極好,生得也俊。」

劉夫人惶恐不安:「往年收藥都是立秋,他們可有說怎麼拖到此刻才來?」

老婦人搖搖頭:「這我倒是不知,沒聽我家裡那個不爭氣的說過,他們是汴京來的,你和鄭郎中也一直住在汴京,不會是舊識罷?」

老婦人細細思忖,「我聽店裡的夥計說,他們問了這鎮上不少事,還有你們家老劉。」

劉夫人暗道不好,她忙忙撇開老婦人的手,慌不擇路往後院走去。

一記喧囂在養安堂前響起。

崔武一行人烏泱泱出現在養安堂,他身後還跟著一個點頭哈腰的縣令。

「朝廷辦事,閒雜人等請速速撤離。」

劉夫人瞳孔驟縮:「崔、崔大人?」

劉掌柜被帶走時,劉夫人曾見過崔武一面,她手足無措。

強撐著咽下滿腔的恐懼不安:「崔大人這是想做什麼,這屋子都是老幼婦孺,難不成崔大人還想動強不成?」

平州的百姓都記著鄭家的好處,紛紛站起來為劉夫人助威:「鄭郎中年年舍藥救人,怎麼可能是壞人,你們別是弄錯了。」

「就是就是,若不是鄭家姐弟倆,我老娘定挨不過今日。莫非官府辦事,連黑白是非也不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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