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夫人本想趁亂往後走,一道銀白光影忽然出現在她脖頸,唬得屋中眾人都沒了聲。
崔武冷聲:「劉夫人,崔某不想傷及無辜。」
老婦人氣得身子都在發抖:「你你你,你今日就從我家的客棧滾出去!我們家客棧可容不得那些黑了心肝的人。」
劉夫人無力回天,低聲勸慰街坊鄰里離開。
轉眼養安堂只剩他們姐弟倆人。
劉夫人橫眉立目:「崔大人究竟是想如何?」
崔武淡淡掃了劉夫人一眼:「劉掌柜做過什麼,夫人心中應當清楚。」
縣令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恨不得當眾跪在地上給崔武磕兩個響頭。
他活了大半輩子,哪裡見過汴京的大官,更何況還是天子眼前的紅人。
怕鄭家姐弟說錯話連累自己,縣令忙扯著鄭郎中的袖子。
「崔大人只是過來辦事的,他說是來找人。若你們心中沒鬼,又怎會怕他們?聽我一句勸,別強來,各讓一步不就好了。」
正說著話,忽見門外一輛馬車姍姍來遲。
滿堂悄然無聲。
一人挽起墨綠氈簾,餘暉落在那雙指骨勻稱的手上,謝清鶴一身藍緞紫貂皮鑲邊斗篷,踩著日光緩緩步入養安堂。
眾人屏氣凝神。
縣令雙膝一軟,直直跪落在地,朝謝清鶴俯地叩首。
劉夫人雙眼圓睜,難以置信。
她雖不曾見過謝清鶴,可天底下能讓崔武這樣畢恭畢敬的,除了謝清鶴,再無旁人。
劉夫人膝蓋一軟,差點趔趄跌坐在地,她一手扶著心口,強裝鎮定。
「敢問陛下,民婦做錯何事,既是要搜家,那也該有個章法。」
謝清鶴轉首側目,視線漫不經心在劉夫人不安的臉上掠過,他淡聲。
「劉夫人這般大聲,是想提醒誰?」
他早就讓人守住後門。
劉夫人臉色煞白,她身前起伏不定。
鄭郎中擋在劉夫人眼前,壓低聲音提醒:「姐,別說了。」
他朝謝清鶴抱拳拱手,「陛下,後院住著的是草民收留的病人,並非朝廷要犯,還望陛下明察。」
轉過垂花門,庭院落花滿地,樹下支著一個鞦韆。
劉夫人不甘心:「那姑娘前兩日大病一場,如今還未醒,恐污了陛下的雙眼,還請陛下容我為她更衣梳洗……」
一語未落,屋內忽然傳來一聲輕咳。
劉夫人面如土色。
謝清鶴眸色驟沉,一張臉深沉陰冷,他疾步朝廂房走去。
一隻手先一步從裡面推開木門。
劉夫人心如死灰。
謝清鶴冷聲:「沈鳶,你……」
屋內走出的卻是個陌生的女子,面容憔悴,單薄孱弱的身子立在蕭瑟秋風中,她茫然立在原地。
目光越過謝清鶴,落在下首的鄭家姐弟兩人臉上。
劉夫人大喜大悲,心情跌宕起伏。
她下意識解下自己的氅衣,披在女子身上:「你怎麼出來了,快別站在這風口,仔細身子受不住。」
劉夫人不動聲色擋在門前。
謝清鶴目光輕抬,如蜻蜓點水拂過劉夫人。
劉夫人垂首低眉,訕訕往旁讓開半步,攏在袖中的雙手蜷了又蜷。
屋中空無一人,衣櫃櫥櫃全都查了一遍,竟連一個人影也無。
謝清鶴朝崔武看了一眼,崔武會意,帶人往柴房和後院走去。
謝清鶴視線落在女子臉上:「你是何人?」
白露目光怯怯:「姐姐,這人是誰呀?」
劉夫人膽戰心驚:「是汴京來的大人,別怕。」
語畢,她朝謝清鶴扯出一點笑,「我妹子剛醒,大人有話問我便是。」
謝清鶴不為所動,目光直直盯著白露:「……你去過燕山采草藥?」
劉夫人紅唇緊抿,長長指甲掐入掌心。
她確實帶過沈鳶上山采草藥,可卻不是燕山,而是……
白露皺眉:「我只陪我姐姐去過岐山采草藥。」
劉夫人詫異不已,不知女子是如何知曉此事,她竭力壓下心口的震驚。
白露不慌不忙,事事都對得上。
謝清鶴半邊身子站在廊廡下,昏黃餘暉落在他身後,他黑眸陰鬱,仍是不相信跟在劉夫人身邊的人不是沈鳶。
他沉聲:「既然是誤會,劉夫人方才又為何那樣緊張?」
劉夫人一時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