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今日成親,婢女特意為自家公子換上喜服,隔著帳幔,那抹刺眼的紅色鑽入沈鳶眼中。
忽聞木門「吱」的一聲,沈鳶立刻正襟危坐。
松苓提著金鏤空葵瓣蓮紋盒,躡手躡腳往沈鳶走來。
「姑娘,這是玉竹先前偷偷給我的。」
合家歡團扇落在一旁,露出團扇後一張端麗冠絕的小臉。
沈鳶難得展露笑意:「姐姐給的,她人還在佛堂嗎,有事沒有?」
「大姑娘今早就從佛堂出來了,夫人哪裡捨得罰她跪一整夜,不過是抄抄經做做樣子罷了。」
手中的攢盒放在烏木邊花梨心條案上,松苓眉眼含笑,「這是大姑娘送來的櫻桃酥,她想著你愛吃,特意讓玉竹送來的。」
沈鳶笑意一滯,抬起的手頓在半空。
心口如湧入酸苦之水,沈鳶別過臉,指尖顫慄。
她閉上雙眸,斂去眼中的異樣,唯恐松苓看出端倪。
櫻桃酥是謝清鶴喜歡的,並非她所愛之物。
唇間苦澀,沈鳶強撐著揚起笑臉:「你、你拿著吃罷,我不餓。」
她不想碰櫻桃酥,卻也不想辜負沈殊的好意。
松苓雙手托腮,朝沈鳶粲然一笑:「這,我可不敢收。」
沈鳶不明所以:「怎麼不敢?姐姐送的櫻桃酥……」
餘音消失在唇角,沈鳶瞪大雙眸。
攢盒中裝的櫻桃酥都是金子所做,拿在手中沉甸甸的。
這樣的櫻桃酥,沈殊送來滿滿當當的一盒。
松苓悄聲道:「蘇府家大業大,府中上下都要打點,大姑娘怕姑娘您受委屈,巴巴讓玉竹送來。」
這樣的攢盒,沈殊共送來八個,滿打滿算抵得上萬兩銀子。
沈鳶怔怔,一時難以言喻。
沈父給自己備的嫁妝,只怕還不及沈殊送來的。
松苓碰碰沈鳶的手肘,壓低聲音提醒:「姑娘快別愣著了,先找個地方藏起來才要緊,我去小廚房看看可有姑娘愛吃的糕點。姑娘一日未曾進食,總不能在這干坐一夜。」
語畢,掩門而去。
樑上懸著掐絲琺瑯描金山水樓閣圖燈,光影晃動,似灑下滿地的金箔。
沈鳶坐在雙鸞菱花銅鏡前,黃梨木描金花卉矮櫃拉開,正想著將沈殊送來的金櫻桃酥藏在夾層,倏爾目光一頓。
夾層並非是空著。
兩枚金書籤靜靜躺在夾層,馬踏飛燕的樣式,其中一枚還是沈鳶托劉掌柜做的。
劉掌柜信守承諾,早早為她備好小船。只是可惜,只差一點。
只差一點,她就能離開汴京,遠走高飛了。
目光在書籤上短暫停留片刻,倏地,身後有衣物窸窣聲響起。
沈鳶陡然一驚,寒毛豎起。
這屋裡除了她,就只有躺在榻上重病不起的蘇亦瑾。
她猛地朝後望去。
榻上躺著的人影一動不動,燦若晚霞的霞影紗錦帳挽起,露出帳中骨瘦如柴的身影。
沈鳶目光往上移。
面如冠玉,眉若墨畫。許是病久了,蘇亦瑾薄唇泛白,幾乎沒有血色,整個人瘦脫了相。
蘇亦瑾一隻手垂落在榻沿,腕節分明。
沉吟片刻,沈鳶大著膽子往前半步。她一手捏著團扇,只用扇柄的一端抬起蘇亦瑾的手腕。
輕輕放在錦衾之下。
喜服應是照著蘇亦瑾往日的尺寸做的,可惜病了這麼些天,他早瘦了一大周。
松垮的喜服穿上身,越發顯得空蕩,露出一節白淨骨節勻稱的手腕。
興許是為了祈福,蘇亦瑾腕上還纏著一串小葉紫檀搭硃砂赤紅大漆手串。
滿堂紅燭晃得沈鳶眼花,沈鳶瞳孔驟緊,似乎瞥見手串下的一點紅。
團扇陡然掉落在地,無聲落在狼皮褥子中。
暖閣燭光輝映,沈鳶提著一顆心,雙手牢牢握在一處,壓下心中的胡思亂想。
待要湊近細看。
忽而聽見頭頂傳來有氣無力的一記咳嗽。
沈鳶嚇白了臉。
……
一夜無雪,次日難得天晴。
春寒料峭,湖面冰塊消融,偶見樹上一點綠意。=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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