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父皇又是夸又是送錢的,虛的,沒用。
他是給了宮季卿官職,可那官職和宣太傅一樣,都是修書編撰的文官,不上朝的,要是沒契機,一輩子都參與不了政事。
手裡沒兵權、沒可靠的姻親,奉國府的一切都是無根浮萍。
所以我辦宴會,幾家鄰居即便知道父皇要來,也不願意參加。
所以我來永信侯府,幾位夫人都藉口躲開,害得太夫人生病了都只能親自接待。
道理是一樣的,就是不想跟我產生絲毫聯繫。
好不容易方家請我參加一次賞梅宴,還是個局,為的是用煦燕來羞辱我。
不能細想了,越想越覺得這日子沒法兒過!
「太夫人可是還有什麼想法,沒關係的,直說就好,按鄄御那兒來,算我是晚輩,您不必這樣客氣。」
「殿下……殿下……我家寺意頑劣,怕與小公子相處不好。」
「這個你就放一百個心吧,只要頌清想,我還沒見過他與誰相處不好的。」
太夫人閉嘴了,估計是在心裡念叨:你讓我說,說了也給我抵回來,那我不如不說。
眼看永信侯府就要被迫跟晦氣的奉國公主府扯上關係了,救兵終於到了。
「啟稟公主殿下、太夫人,二太太求見。」
太夫人眉心微微舒展,又緊張地看向我。
捏著帕子的手鬆了又緊。
我裝作全然不知,「哦?哪位二夫人?永信侯不是駙馬嗎,怎麼駙馬還能有二夫人?」
門帘子被掀開,一個清瘦的女子走了進來。
她梳著元寶髻,簪一顆赤霞明珠,除此以外通身無其餘裝飾,我仔細看了看,竟連耳洞也沒打。
她比姚若凌瘦許多,妃色的衣裙與那些貴人太太們不同,是特特收量的款式,箍出勁瘦的腰身,越發顯得人如青松般挺拔。
她的眼型杏核一般,只是天生的劍眉壓過了嬌憨。
宣韋說月盛炎自幼習武,還曾放言要去闖蕩江湖做個俠女。
這麼幹脆利落到頭髮絲的女子,最終卻做了駙馬的平妻。
不論是端方穩重的亓劍錚,還是富貴和善的太夫人,甚至是月盛炎本人,都完全不像會主動促成這件事的樣子。
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我可要好好弄清楚。
豪族和新貴圈子在交融之中,奈何奉國府始終被排斥在外,一直以來都是「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
現在,魚竿是頌清上學,魚餌是月盛炎,我要釣的,就是一次入局的機會。
18
「公主,妾身愚見,貴府小公子不該來侯府的族學。」
我笑著起身走近月盛炎,「這個不急著說,先說說亓劍錚是怎麼有的二夫人?」
月盛炎哂然,不知道是笑話我還是自嘲,「是妾身……」
太夫人怕她跟我爭執,忙打斷她的話,「這是月先生的遺孤,皇上代為照拂,公主入京不久,怕是沒見過。」
我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你就是月盛炎呀,你今年多大?」
「妾身前朝景元七年生人。」
「那我長你兩歲,你就叫我小春姐吧。」
「公主身份尊貴,妾身不敢。」
「我看你挺敢的呀,剛剛不是還拒絕我家頌清來上學嗎?」
月盛炎跪在我面前,「公主容稟,如今侯府族學的先生是觀堯山人的徒孫,而小公子與觀堯山人以友人論,行輩上不妥。」
我就靜靜地看著她跪。
太夫人可不敢讓她長跪不起,「公主,盛炎身子不好,還請讓她先起來吧。」
我假作驚訝地說:「太夫人這話我不明白了,滿天下除了父皇誰敢讓她跪,可即便是父皇,也不捨得傷她分毫的。她如今以平妻的身份跪在這裡,不是因為我,是因為她自己呀。」
月盛炎冷笑:「公主是笑話我自甘墮落麼!」
哎呀,終於不裝了。
「沒笑話你,月盛炎,你捫心自問,你仗著自己月先生之女的身份,跪在我面前,到底是覺得自己錯了向我道歉,還是覺得我錯了逼我放棄?」
「我……」
「你如果真是覺得自己不值一提,就不會嫁進永信侯府與鄄御公主共事一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