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清凝眉,沉重地說:「皇上把那條白蟒賜給永信侯府了。」
「你要是實在喜歡,我去要來好了,何必去永信侯府上學。」
「御賜之物不可輕送。娘親放心,我不會被欺負的。」
不是,你誤會了,我怕你欺負別人。
頌雅那麼機靈的孩子,都被你按在地上碾壓,永信侯府那群小子哪裡是你的對手。
看我臉色擔憂,頌清更加感動,「我一定不會墮了我們奉國公主府的名頭,不會給娘親和爹爹丟臉的。」
我只得提著禮物去找鄄御公主姚若凌。
哪曉得名帖送錯了地方,她平常不住永信侯府。
她近來常住在鄄御公主府,與丈夫永信侯一兩個月見一次。
我在管事的帶領下進了鄄御公主府,一路往內,嫣紅的海棠和薑黃的繡球花漸漸消失,垂柳的綠和矮松的青占了滿眼,場景從綺麗奢華變得素雅簡致,到了姚若凌的會客之地,僅剩一個多寶閣,一溜紅木桌椅,與外間判若兩地。
姚若凌穿著半舊的道袍,上了妝發,抬眼時有種嫵媚的倦怠感。
算著日子,她幼年時期,父皇還沒有成氣候,與姚若准那種金玉堆里長大的,還是有所不同的。
也因如此,所以她的第一任丈夫權勢平平,是個普通的千夫長。
這種普通只是針對皇室而言的,於庶民來說,千夫長可是此生不可攀上的高貴人物。
前夫死後,她沒守寡多久就再嫁。
那時父皇乘龍在望,定平亓家有意投靠,就讓同樣剛剛喪妻的長子與她成婚。
新貴與豪族聯姻成就怨侶的概率極大,但亓劍錚和姚若凌的婚姻還算美滿,成婚一年內就有了亓寺意,後來姚若凌沒有再生育,亓劍錚也沒有怨言,偌大的永信侯府只亓寺意一個獨苗苗。
因著亓寺意,我一直以為她與永信侯很親近,所以在聽到夫妻倆分府別住的時候,才有些詫異。
現在看到她府中景象,我難免猜測,大概從前亓劍錚也常住鄄御公主府,所以公主府內才留下截然不同的兩種風格。
只是如今這裡只有女主人了。
「奉國公主登門有什麼事?」
四周沒外人,姚若凌懶得掩飾對我的那點敵意。
都不請我喝杯茶。
算了,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態。
「跟你商量個事兒,我家頌清想進永信侯府族學上課。」
「哦。」
這個「哦」是什麼意思?
令人費解啊。
「你看方便嗎?」
姚若凌反問我:「你覺得呢?」
「我覺得……還行……」
姚若凌冷哼一聲,「永信侯府的族學求到我頭上,你是來笑話我的?」
我更糊塗了,「你家的族學,我來問你,怎麼是笑話呢?」
姚若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累了,來人,送客!」
然後我就被趕出來了。
「你說說我哪兒惹到她了啊!」
我攥著毛筆的手沒控制好力度,一不小心劃破了宣太傅寶貝得不得了的紙,他心疼地一把搶過。
「你啊你,去之前問我一聲不行麼,挨鄄御一頓真不冤枉。」
宣太傅氣鼓鼓地說:「年初亓家把嫡女嫁給了荀家兒郎,亓家兩頭下注這事兒,傷了鄄御公主的心,扔下丈夫兒子自己去公主府住了,她一走,亓家就給亓劍錚娶了個平妻。」
「他們怎麼敢?亓劍錚是駙馬啊!」
「那要看娶的是誰了。」宣太傅冷哼一聲,「月盛炎,月軍師留下的女兒。破宮之時她父親為了救皇上帶兵疾馳,月盛炎無人保護,被前朝官兵抓住,凌辱了。」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
亂世之中這種事並不少,但作為一個女子,聽到這種消息我總會心疼。
「月軍師為皇上死了,皇上就格外優待月盛炎,幾次尋死都被救回來,曾說過要封為公主,她不肯,怕出現在人前受人非議。
「月盛炎前些日子一直榮養在行宮,鄄御公主去年帶世子去避暑,永信侯去接妻兒,她不知怎麼就看上了。
「她想嫁永信侯,哪怕鄄御公主不願,皇上也要慎重思量。
「何況她因為當年之事,早已不能生育。」
「這哪裡是能不能生育的事呀。」
宣太傅耐心解釋:「不能生育,亓家就還在鄄御公主手裡,她不該那麼失了分寸。」
「可是她就要跟人分享丈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