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的吵聲引起百姓駐足,雖聽不清將領們具體在爭論什麼,但緊張的氣息牽絆著每一個人的心神。
「這太冒險了,水師提督不在,貿然出海,恐是有去無回。」老將望向海面翻湧的烏雲,瞳孔中滿是懼意。
本來世人對海上的怪物避之不及,阮舒窈卻提議轉守為攻。
她神色堅定:「渤澤指揮使尚未露面,戰局全由他們掌控,只有奪回主動權,方可探出他們的真正底細。」
「萬萬不可,防禦牆修繕尚未完工,若此時出擊,惹怒那些怪物,他們拼死突襲,再難抵擋得住。」老將憂心忡忡。
海怪們的確有些實力,現存火油不足以與之交手。
見阮舒窈遲疑,小將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起來。
「是啊!時機不對,攻不得。」
「不錯,北國不能打沒有把握的仗。」
「反正我是打不過……」
議論聲不大,並且時不時看向衍神。
小將抬頭間正撞入衍神眸低,那是一雙泛著野獸般精光的眼,被他看見時,只覺自身渺小如螻蟻,任何花招都將無所遁形。
僅僅一眼,便叫人寒毛倒豎。
衍神幽幽別過臉,眸光落在阮舒窈身上時,溫順得像是只來報恩的狐狸:「你大膽去做,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有那麼一霎,她很慶幸能聽到小衍這麼說,只是前路實在兇險,令她難以決斷。
沈慕時向她行了半步:「戰場瞬息萬變,事不宜遲,就由我領兵前去叫陣。」
天下兵馬統帥親自出場,決心很大。
小衍也向她行了半步:「投石問路,讓我做你手裡的石子吧!」
這也要爭?
阮舒窈先後看向他二人。
兄長沈慕時雖不及小衍神力,但十分善兵,經驗老道。
只是,他一腔熱血,若真遇上渤澤大軍,定會拼死抵抗,他逃不掉。
思慮再三還是選了小衍。
翌日。
謝友亮借兵趕來,看著浩浩蕩蕩的隊伍,還以為是帝都的軍備物資到了。
得知前因後果,擎天鵬罵罵咧咧:「樂華這娘們,心可真黑。」
十萬兵馬全數安頓完已近日暮,暮色像生鏽的銅汁墜入大海,海天相接處漸漸浮現濃霧,一大片陰影正往防禦牆這邊移動。
營帳中的青銅羅盤像是受到干擾,磁針瘋狂倒轉。
「什麼聲音?」謝友亮警覺地衝出營帳,正見一隻寬約三丈的巨型飛禽從頭頂掠過。
「那是什麼?」老將活了大半輩子,從未見過這種凶禽。
凶禽俯衝掠過雉堞,翅尖掀起的罡風將數名瞭望兵卷向半空。
「用火弩。」阮舒窈飛身往城樓躍去。
遲疑的瞬息,一隻凶禽俯衝而下。
「啊--」弓|弩手齒間驚恐的尾音被巨爪捏碎,他都沒來得及對準。
巨爪掠過之處,磚石迸裂。
很快,成群的凶禽在防禦牆上空盤旋,投下的陰影如烏雲壓城。
當暮色完全吞沒海岸,戰場上已是斷壁殘垣,滿目瘡痍。
深夜火光如晝,被掀翻營帳的士兵們正在收拾殘局,勢不可擋的凶禽仍在霧靄中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鳴,仿是宣告這場殺戮,才剛剛開始。
禍不單行,阮舒窈營帳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受傷的紅甲神兵。
這個紅甲神兵編號是五百,他用密語告訴主人,首領被擒,渤澤領域使指明要阮舒窈前去談判。
渤澤無敵傲慢,談判目的不純。
可小衍被擒,她沒有選擇,只得連夜召集眾人商議此事。
「長魚孑陰險狡詐,善變多疑,神女千萬莫要上當。」謝友亮提起渤澤領域使便是頭皮發麻。
「你曾與之共事,可有法子對付他?」阮舒窈神色認真,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嚴肅。
謝友亮卻莫名想笑,這好比是狐狸曾被派到雞籠當值,如
今主人卻對公雞說,你和狐狸一起共事過,可有法子讓他打鳴?
「微臣無能。」謝友亮掩面。
「且讓我去會會他。」擎天鵬火冒三丈,衝動的站了起來,搖搖欲墜的營帳徹底報廢。
讓他去罵死長魚孑。
阮舒窈感覺太陽穴突突。
一旁謝友亮作揖,讚許恭維的話還未及出口,阮舒窈打斷他:「那便由提督大人,與我同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