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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從緬因回來,你我還如從前。」

他步伐漸緩,點到即止的解釋,讓她猜不透。

何為還如從前?

是如夫妻一般,還是如兄妹一般。

阮舒窈目光盈盈,潮潤眸低藏去紊亂心事。

「哥哥……」

你當真,不是嫌我?

夜風撩動髮絲,她面色漲紅,終究沒敢問出那句燙嘴的話。

她素來心思敏感,即便是微小疏離亦能察覺,越是在意反倒越是不安,越覺得自己二嫁之身,如何能夠配得上那麼好的他。

一息嬌喚,沈毅之頓促住。

縱然也想過與她在一起,可不得不承認,他暫時還沒有辦法接受她。

「……」

見她欲言又止備受折磨,沈毅之心生不忍,開口道:「在北國,我忘記過你。」

這句話好似是從喉嚨縫隙里逼出來的,他驀然回望,眸光里阮舒窈倩影婆娑,勾人斷魂,緩頓一霎聲音微顫道:「我在北國醒來,把天厥的人和事,忘了個乾淨。」

他的記憶回到四歲那年,母后從城樓一躍而下,他再去城樓時,早已物是人非,原來那件令他無法釋懷的事,已過去了十五年。

兩人眼波相觸,她眸中掠過駭異,後面的話聽不太清,只是心尖猛然刺入的那句,『我忘記過你。』

令她心頭劇痛,說不出的難受,好似在夢中已發生過類似的場景。他不記得自己,徹徹底底變成另一個人,他坐高台手壓利劍,殺氣騰騰,寒眸睨來,冰冷攝人,阮舒窈嚇得渾身一顫。

「阮舒窈。」

「舒窈。」

眼前人的聲音與夢中重合。

她費力地伸出手,頓覺場景混沌,未及遮掩惶恐,陣陣眩暈侵襲,視野逐漸模糊,一切聲音變得遙遠,頃刻沒了知覺。

沈毅之張開臂膀抱住傾身倒去的她。

***

山野氣象清新,悠遠鐘聲迴響。

浮屠寺盤崖而建,地勢高聳,瞰邊城,香火鼎盛。

西崖禪房,誦經聲不絕。

阮舒窈緩緩睜開雙眼,迷離意識逐漸清醒。

寬敞的禪房裡,沈毅之與一白須僧人並肩立於榻前,他們身後有序禪坐著十來個光頭和尚,正闔眸專注誦經,虔誠祥和的氣息,給人一種超脫凡塵之感,靜若止水。

白須僧人目露善意,就連臉上溝壑的皺紋亦顯得慈祥。他見阮舒窈睜眼,微微點頭,單掌施禮,諱莫高深的道了句:「原來如此。」

阮舒窈怕失了禮節,下意識想要起身,可除了目光能動,其他的不聽使喚。

沈毅之擱下替她拭汗的帕子:「你封了穴,改日再拜謝支童大師。」

她掀起眼帘望向白須僧人,心中暗嘆,這位便是浮屠寺的鎮寺之寶,支童大師,果然極具佛性,名不虛傳,讓人感覺敬畏又清淨。

「女施主安心。」支童白須微動,轉過身去雙手合十,誦經的小和尚們鞠躬回禮,依次退去。

*

綠草如茵,花木扶疏。

禪房院落視野開闊,遠處山巒起伏,雲霧瀰漫。

支童蒼老的目光凝向空谷,開口道:「心疾滋生瘴魘,非一朝一夕。」

沒想到她小小年紀,卻心結頗深。

「如何破解。」石桌前沈毅之目光微沉。

他想起阮舒窈暈倒前驚恐的目光,分明是在怕他。

她不該怕自己他才對,除非她神情混沌時,把自己當作了旁人。

緩頓片息,眸底掠過寒意。

支童捋了捋長須:「若一空師叔出關,或許能解。」

「一空大師,現在何處?」沈毅之斂去鋒戾。

支童笑意慈悲,眉宇間蘊展智慧,手掌抬起:「就在這西崖,雲鼎峰上。」

沈毅之仰頭凝向雲端。

「有緣自會相見,殿下切莫白費苦心。」

支童搖搖手,言下之意是緣分未到,縱然去了也見不到一空大師。

山澗溪巒縱橫,湍急水流不息,沈毅之轉眸望向禪房,心中思郁紛擾。

她常受夢魘驚擾,她到底夢到了些什麼?

「緬因素有魔鬼城之稱,兇險萬分,殿下決心要去,三月內可能回來?」支童雙手捻著佛珠,音量深緩,神態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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