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國時,支童見過皇子燕寧。
「孤今夜動身。她留在寺中,勞大師照拂。」
看似是在求人辦事,卻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意味,施以威壓。
他並非是不尊敬支童,而是委以重任,免後顧之憂。
他不想等,只想用盡一切法子抹去,那個男人在她身上留下的任何印跡。
他知道阮舒窈沒有錯,錯的是老天爺。
等替她解了蠱,也許他們真的可以,嘗試著重新開始。
支童看得出,即便那緬因有刀山火海,這一趟殿下也是非去不可。蒼老手指捻動佛珠,聲音磁厚悠揚:「阿彌陀佛,浮屠寺中,老衲可保她無恙,惟願殿下平安歸來。」
「多謝!」沈毅之雙手合十,平常寒暄幾句。
支童攜弟子離去。
*
夏夜潮悶,雷鳴電閃至五更不熄,風雨席捲,勢如拔山。
西崖禪院只阮舒窈一人居住,她蜷縮著身子不敢去看窗外,駭人的聲浪嘶比洪雷,韻動崖谷,像是受刑的山怪在痛苦哀號。
辰時雨歇,黑雲翻湧,天地連成一片,仿是山水圖落入蓮池,視線混沌。
不多時,董鶴年挑著一盞油燈尋來,照往常送了清粥素菜。
阮舒窈用完早膳,問起那奇怪的聲音是什麼。
董鶴年微愕,除了雷鳴電閃,他並未聽到其他聲響,莫不是女郎瘴魘深重,已分不出夢境現實,醫學典籍《傷寒雜病論》記載過,譫妄髒躁之症,由火熱過亢而引起驚悸恐,類似心境障礙,十分棘手,若任由發展,不堪設想。
望向她花容失色的模樣,腦海里竟浮現出冷宮中瘋瘋癲癲的罪婦們,她們都是從癔症開始,漸漸胡言亂語不受控制,董鶴年不忍細想,匆匆撇開目光,凝望窗外濃霧,眉頭緊擰。
他深吸一口氣,笑著試探道:「近來菩提城聖僧講經,四海取經人前來朝拜,除了僧人,還有各門各派的佼佼者,其中,不乏罪業深重的大惡人,總之良莠不齊,魚龍混雜。江湖人怪癖極多,前兩夜我也聽到過琴音,加上和尚們的誦經聲,的確吵鬧。」
可西崖僻靜,再大的吵鬧聲也傳不上來。
細細觀察她的神情,好似並無異樣。
「是有人在哀嚎,聲浪時遠時近。」阮舒窈目光堅定。
「待晚些濃霧散開,我去山中巡視一番,順便采些藥草。」
董鶴年縱然疑惑,卻也不敢大意,想是驚雷在追趕什麼猛獸,嘈雜雨中,哀嚎聲大致相似。
午後,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進禪院,微風拂來一片清涼。
阮舒窈眺望群山點翠,耳畔溪澗潺潺流淌,心境莫名開闊。
不知立了多久,隱約察覺周遭隴上一道暗影,她緩緩轉身,面前龐大軀體如刀刻斧鑿的石像般矗立著,男人高十餘尺,袒露的臂膀黝黑髮亮。
「啊~」驚魂動魄的聲音響徹山崖。
第22章 絕壁深潭窺因果
「啊~」
阮舒窈如螻蟻般被男人拋入絕壁深潭,潭水寒涼刺骨,她用盡全身力氣才浮出水面。
「你們出家人常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想來,你也不能眼睜睜看她溺亡潭底,但你若救她,必生肌膚之親,那你便是破了戒。」
山崖之上,大塊頭男人音色粗鈍。
阮舒窈伸出手背擦拭面頰水珠,仰起頭環視四周,臥弧崖壁陡峭險峻,尋常人根本不可能爬得上去。
岸邊,身著袈裟的和尚正禪坐冥想,他一半曝於山崖灑下的光里,一半隱於暗處。
見和尚不為所動,身長十餘尺的大塊頭,竟行出朝深潭丟石子之事。
撲撲通通濺起水花。
阮舒窈震驚又氣憤,一張口涼水灌入腮喉,她只得費力躲避,拼命往岸邊游去。
大塊頭未預料到她竟悉熟水性,急聲污衊道:「你們孤男寡女在崖低苟合,就算有支童老和尚維護,佛門也容不下你。」
「咳咳咳。」阮舒窈耳廓嗆的通紅,本以為無端被俘已經夠冤,沒想到紅口白牙的怎會說出如此不實之言?
她定睛覦向身著袈裟的小和尚,恍惚腦海空了一霎。
那和尚生了一副顛倒眾生的好皮囊,他闔著雙眼,手持念珠,顯得虔誠又慈悲,仿是置身雲端,超脫俗塵。
一息緘默,阮舒窈深深吸氣,盡力平復情緒,目光堅定的望向山崖。
「你是何人?何故血口噴人?」
山谷回音悠揚:「何人,人,人……」
回想淺短十八載光陰,她受過許多屈辱。
起初,她不以為然,甚至不屑與內心貧瘠者辯口舌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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