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走兩分鐘,沒等他站定,裴野猛地轉頭:「離我姐遠一點!」
沒有任何鋪墊、詢問,他甩下話:「看在你幫我去看金管家和小夏的份上,這次我不跟你動手,但是南在宥,你記住,別再、靠近、我姐。」
除此之外,同樣沒有給辯解的機會。
恰好站在垃圾桶旁邊的關係嗎?好像有什麼東西爛了,空氣里一股霉味。
接連幾次被誤解,被推開,南在宥從沒解釋過。他不是一個喜歡解釋的人,哪怕此時此刻,也不過是抬起眼睛,四目交會,無比清晰的望見對方眼底的輕蔑與牴觸,一些過於生分的陰鷙和仇視。
血液好似定住了。
「你是傻的嗎?被人欺負都不懂打回去?白痴,以後我帶你玩。」
曾經那麼說的人,十年後。
——你真噁心。
這樣的一句話而已,裴野沒說,卻又那麼赤裸裸地攤在陽光下,清晰無誤。
「別再多管閒事了。」
「我想一個人靜靜。」
「離我姐遠一點。」
不同的時空,場景,從不同人的嘴裡傳達出不同程度的拒絕。
每一次,南在宥的回答都是:「好。」
這次也不例外。
「你一點都不想聽我解釋對嗎?」
他只是這麼問了一句。
事實勝於雄辯,裴野毫不猶豫:「對。」
「好。」
他沉默片刻,聲音很輕地答應:「好。」
第92章 倦鳥
裴野厭煩無休止的分享。他有一個習慣,假如是別人特別喜歡的東西,他絕對不多看。同理,自己最珍視的也不允許別人亂碰,哪怕是最好的兄弟。
宋遲然、高鎮浩、南在宥卻接連犯忌。
「你們說了些什麼?對在宥態度好點,阿野,我覺得他好像有事瞞——」
「他瞞的事海了去了,姐,我病了。」
一句話成功奪走注意力,裴鳶轉回頭,一臉不可置信:「那還來上班?」
「哪有為什麼啊,人活著就要賺錢不是天經地義的事麼?」
「請假……」
「沒那麼誇張,剛好餓了,你買哪家的蛋糕?」
「別想扯開話題,跟我去醫院。」
「都說了我還要上班啊……」
裴野推搡裴鳶,姐弟倆交談聲遠去。
手機振動,後者很快發來簡訊:【抱歉,在宥,阿野胡鬧慣了,別把他說的話放在心上,晚點我們再碰面。另外你臉色真的很差,有空去醫院做下檢查,記得告訴我結果好嗎?】
南在宥沒有回。
兩道背影撤出視野的剎那,視角轟然動盪,他伸手抓住垃圾桶,任憑冷冰冰的金屬銳角劃破掌心,人失控地跌坐在花壇邊。
胃開始抽搐。極度劇烈迅猛的痛楚來襲,仿佛有刀子在肉里攪動。
胃是情緒器官,據說,感到極大壓力和緊張時便容易發作。然而緊張是什麼?南在宥不清楚,有記憶以來便不曾發生過。
他只知道,他想吐。
用上最後的克制力打開垃圾箱蓋,取出空鐵桶才吐。他吐得昏天黑地,喉管不斷擠壓,其實嘔出來的只有一片又一片酸水,一堆沒能消化完的藥。
呃……
他低頭,一手抵膝扶額,手腕上戴著電子表。表下突然多了一雙帆布鞋,另一隻手遞來礦泉水。
南在宥眼角發紅,仰起頭,不出意外地看見崔真真。
「好巧,學妹,我剛想去找你。」
視線定住片刻,他接過水,擰開瓶蓋,咕咚往喉嚨里灌了兩口,再吐出來,唇色愈發的白。
「找我算帳,為了高鎮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