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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春正是播種的時候。」孫燧語重心長, 「也不知道朝廷派誰前來,定要速戰速決才是。」

「實在不行,我們自己上啊。」許逵摩拳擦掌, 咧嘴一笑,「你看我之前剿匪的本事還行吧,之前流賊劉七在河北作亂時,屠城邑, 殺官吏,那些州縣都閉城防守,我當時駐守武定州, 整個州城城牆垮塌,濠溝都是平的,牛馬暢通直入, 我築城鑿池, 設樓櫓,置巡卒, 可是打了一仗漂亮的仗。」

年輕的江西按察副使顯得有些激動, 大有期待大展拳腳的時候。

孫燧看著他笑, 摸著重新修建的鬍子:「我聽說的是,當年有流賊楊寡婦率千騎進犯濰縣,被指揮喬剛守城擋住,敵軍退卻後你率軍追擊,敗敵於高苑,又令指揮張勳截擊於滄州,先後俘斬二百七十餘人,後來這夥人又劫掠德平,被你全殲,從此咸名大著。」

許逵眼睛大亮。

寧王終於要反了,兩人一直緊繃的心也跟著放鬆下來,只覺得春日的南昌當真是格外草長鶯飛,綠意盎然。

「這次回去,我也可以蓄鬍了。」許逵笑說著。

「這是為何,說起來我也有一點不明白,你為何不蓄鬍?」孫燧隨口問道。

現在男子大都出師又或者娶妻後就會蓄鬍,美髯公乃是鬚眉男子的美貌象徵。

許逵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下巴,突然湊過去小聲說道:「孫公家中的年輕男兒現在可都是早早就像蓄鬍了?」

一說起這事,孫燧就黑了臉。

許逵瞭然:「現在這可是大明的新風尚!」

「為何會有這樣的風尚?」孫燧不解。

許逵嘆氣:「這事說起來複雜,但要從我們江閣老當年年輕考中狀元的時候說起。」

「這有什麼好說的?哪個時候她才幾歲?十五歲,別說她本就是女子,就是男子也不長鬍鬚啊。」孫燧不解。

許逵又是嘆氣:「年輕貌美啊,別的不說,就當年那張打馬遊街圖,誰沒見過,哪個閨中女子不心動,全大明最受歡迎的小郎君可不是開玩笑的,這不是一下子就讓我們這些同齡男兒也有了危機感。」

孫燧失笑,但轉念一想又確實非常有道理。

當年江狀元橫空出世後,斯文俊秀類的白皮小郎君,尤其是出生江南地界,自帶儒雅仙氣的那種,一下就炙手可熱起來,就連他家年紀還小的女兒也吵著說要找這樣的郎君。

許逵其實長得也不錯,身材高大,臂長如猿,相貌威武,但黑皮壯碩,和那種貌美斯文,身形修長的郎君是一點也不搭噶。

「我是戊辰年的進士,托江閣老的福,雖說她的女子身份暴露了,但我之前的相看是一直沒被人看中的。」許逵蔫噠噠說道,「江閣老倒是什麼身份都如魚得水,做小郎君時候是全天下女子喜歡的小郎君,做女人了,全天下的郎君又迫不及待喜歡上她了,一個個穿得花紅柳綠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這下可好了,我是徹底沒人要了。」

「那和鬍子又有什麼關係?」孫燧忍不住追問道,「江閣老沒鬍子啊。」

許逵眼神閃爍了一下,聲音更輕了:「不知孫公可有聽聞江西左參議和江閣老的故事。」

孫燧臉色一沉:「君子不言子虛烏有之事。」

「哎,我就是隨便說說嘛,我可不是背後嘀咕的人。」許逵嚇得連忙擺手,隨後話鋒一轉,「但有一年從河北回來後,我夫人拉著我悄悄去見過江閣老和黎參議,他,也是沒留鬍子的,別說,和江閣老站在一起,怪登對的。」

孫燧眼神微動。

「就現在在江西搞兵改的王陽明,整天念叨著人人都可成為聖人的那人,他和江閣老的關係也是極好的,他就說江閣老對人對事一向是一視同仁,便是宮廷的宦官也絲毫不會有異色,這些年宦官們走了一輪又一輪,可哪個不是和江閣老關係極好,便是各路朝臣,能和她做朋友的,哪個不是高潔自傲,故而是聖人典範。」

「怎麼又扯到宦官了?」孫燧頭疼,「那個王伯安整日說什麼聖不聖人,就拉著江閣老說,瞧著還真像扯虎皮做大旗。」

「沒鬍子啊!」許逵嘀嘀咕咕著,「人人都說江閣老喜歡少年人,少年人什麼樣子啊,可不是膚白無須,面容乾淨的,我夫人家的有一位表親姓沈,原是中書舍人,就說江閣老對年輕人總是格外和氣,他還說江閣老就和年輕人玩得好。」

他還特意摸了摸下巴,強調道:「沒鬍子的那種。」

孫燧沉默片刻,委婉說道:「有沒有一種可能,當時她年紀實在太小了,年紀大的也不和她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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