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閉上眼,握緊手中的拳頭,壓下湧上的慌張。
這一個個都是和他一路走來的人,現在他們哭得這麼傷心,他覺得自己好似回到了小時候,做什麼事情都是無能為力,除了哭鬧,毫無辦法。
但他知道,他已經不是小孩了。
——他們有沒有做過壞事,為什麼非要他們死。
朱厚照隱約能摸到刺人的真相,卻又想不明白,但還是敏銳地握緊手指,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牢牢把握住所有的情況。
他整個人沉默地坐著,直到二皇子朱厚煒悄悄來了,讓跪了一地的宮女黃門全都退下,偌大的皇宮也只剩下幾盞明亮的宮燈。
「哥,我去給他們說吧。」朱厚煒跟小時候一樣,緊緊握著他的手,「沒關係的,劉瑾再不好,也是我們的人,要不得這些外臣插手。」
朱厚照拉著弟弟坐在皇位上,兩兄弟就擠在一張冰冷的龍椅上,都沒有說話。
「做皇帝真累。」他低聲說道。
「確實,哥哥都不能陪我一起睡覺了。」朱厚煒靠在他身邊,嘆氣說道,「要是江芸還在就好,之前我聽馮三說,在江芸剛考上狀元的時候,這些百官也鬧了這一出,為的的是舅舅他們的事情,是江芸出面才讓兩邊各退一步,但她也跟著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朱厚照盯著燭台出聲。
十六歲的新帝很早之前就敏銳察覺到這張椅子一點也不穩,它時時刻刻被人拉扯著,哪怕他一開始想要好好坐著在這裡,但所有人都在搖晃椅子,想要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拉去,他實在是坐不住,不想坐了。
可他只是剛冒出一點冒頭,原本還互相謾罵的人就突然團結一致,開始齊齊按著他的肩膀,那是一股看不見但又時時懸掛在心口的力氣,壓得他喘不上氣來。
不論他做什麼,劉健都不贊同。
不論他說什麼,謝遷都出言阻止。
不論他看什麼,李東陽都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所有人,所有人都企圖把他關進牢里。
朱厚照開始惶恐不安,他看誰的目光都充滿警覺,他看誰都覺得不是好人。
他甚至想逃離這個皇宮,逃避這些無處不在的注視。
「這些百官啊,也太咄咄逼人了。」馮三端上茶水,低聲說道,「劉公公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他們只當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現在勞煩二殿下出面,真是不值。」
朱厚煒一本正經說道:「沒關係的,我只希望哥哥能開心一點。」
朱厚照看向自己的弟弟。
這是他在皇宮唯一的親人,這才使得偌大的皇宮不再死寂冰冷。
「那萬一內閣還不同意怎麼辦啊?」馮三抬眸,故作不經意問道。
—— ——
陳禾穎讀書的事情過了明面,但每次上學還是偷偷摸摸的。
「做什麼這麼鬼祟的樣子。」張道長正在給顧知縫衣服,一看到躡手躡腳走來的髒兮兮小孩,震驚問道。
「家裡其他小孩老是想來看熱鬧。」陳禾穎不高興說道,「我不喜歡。」
張道長給她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那也別跑,小心摔了,要跟過來就跟過來,門口的錦衣衛還能讓他們進來不成。」
陳禾穎小臉板著,一臉嚴肅。
「瞧瞧,和我們家大姑娘小時候一模一樣的。」陳墨荷一看她這小表情就樂得不行,「別管這些閒事了,天冷了,快來吃碗紅豆紅棗羹,等會也要去上課了。」
「好吃,我都吃兩碗了。」顧知端著她的吃食走了過來,熱情邀請著。
張道長露出一言難盡之色。
「多吃點,你們吃得好,我們才開心呢。」陳墨荷笑呵呵說著,「中午想吃什麼啊,燉排骨吃不吃。」
「吃吃吃!」顧知眼睛一亮,「我還想吃白饅頭,蘸著醬汁吃,我能吃三個!」
「行!閒閒最厲害了。」陳墨荷摸了摸小孩的臉,笑著準備去買東西。
張道長連忙站起來說道:「我去買我去買。」
「你一個道士買什麼吃食,我們還供不起兩個孩子嗎……」陳墨荷笑說著,隨後看向他手裡的衣服,嫌棄說道,「縫的是什麼啊,這麼寬的縫,難怪壞得快。」
張道長嘆氣:「根本不是我的問題,是她太能跑了,沒有一天是安心的。」
「小孩愛玩可是好事,這衣服放著,等會我縫,我的手藝,渝姐兒和小春這麼皮都沒有壞的。」陳墨荷拍著胸脯保證著。=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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