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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芸芸只覺得自己的眼睛疼得厲害,好想要流出血來,她甚至覺得睜眼都是痛苦。

——這些人因她而死!

「是我的錯。」許久之後,江芸芸閉上眼,近乎平靜得自我反省著,「我不該,不該……牽連上無辜的人。」

「沒,不是的……」樂山緊緊握著自家公子的手臂,他似乎聽到哽咽之聲,可悄悄看了過去,卻又見公子近乎漠然的神色,便只能胡亂安慰道,「你是好官的,不是的,和你沒關係……」

「自然是你這個江侍讀的錯。」一個暢快的笑聲在竹林中響起,「您看看,這是我們國舅爺送你的禮物,喜歡嘛,就當是送您當年考中狀元還有這次高升的禮物了,多體面,多用心良苦啊。」

江芸芸緩緩抬眸看了過去。

錦衣華服的管家挺著個大肚子從竹林中施施然走了出來,一臉含笑得看著面前站在原處不動的三人,嘖嘖兩聲,用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藐視著這個過分年輕的小官員。

「為官之道,你還要多學著點啊,我們京城可不比窮鄉僻壤的地方,規矩多得很。」

管家慢條斯理走了過去,好似欣賞一般看著面前懸掛著屍體:「你知道他們臨死前哭的有多大聲嘛?你知道他們掙扎的樣子嗎?你知道他們臨死前都不知道到底為什麼要死嗎?」

「江侍讀。」他抱臂,神色鄙夷,「是你害死了他們。」

樂山大怒:「你放屁,明明是你們殺的人。」

「我們?」管家輕笑一聲,涼薄說道,「他江芸不來查皇莊,不來摻和皇莊的事情,我們和這戶人家還是好好的關係呢。」

「皇莊,你也敢碰。」他聲音倏地變冷,「我看你也是不想活了。」

「我要殺了你們……」安靜了許久的老伯像是突然回過神來,舉著一塊石頭就朝著他衝過來。

江芸芸伸手想要去拉人,卻眼睜睜看著那件細麻衣服從指間滑了過去。

一把刀捅進老伯的胸口。

刀身錚亮,在夜色中泛出滲人的寒意。

「啊!!」樂山尖叫。

老伯低頭看著面前的刀,只是還未看仔細,就被人一腳狠狠踢了出去。

「呸,老東西。」拿刀的侍衛一臉橫肉,惡狠狠說道,「拿了錢還不滾。」

老伯重重摔在江芸芸腳邊,一口血濺濕江芸芸的衣擺。

那張被捅穿染上血的蒸餅狼狽摔在地上,滾了一層泥沙。

樂山想要拉著江芸芸趕緊離開。

江芸芸卻低下頭來,把人扶起來,甚至脫了外衣,冷靜堵住他止不住血的胸口。

她太冷靜了,臉上沒有悲戚,也沒有痛苦,甚至驚懼。

「你要救他?」管家惡意說道,「你現在救的這人可不是什麼好人,我們只是打聽了一下你的動向,他開口問我們拿了五兩銀子,說可以主動把你帶過來,我們可沒這麼粗魯打他呢,是他說為了逼真一點,自己摔的,摔了好幾下呢。」

江芸芸安安靜靜地聽著,懷裡的老伯已經發出喝喝的聲音,沾滿血的手指無力都掙扎著,目光已經渙散,目光卻又艱難盯著一處。

「跟過來做什麼。」江芸芸低聲說道,「你不是說,這年頭能活著就不錯嗎。」

老伯整個人好似案板上的魚整個人抽搐著,面目猙獰,半截手指埋在土裡。

「我知道的。」她繼續說道,「你大概不知道,我是做過縣令的,審過很多很多案子的,瓊山縣也整天有很多雞毛蒜皮的小事,所以是被人打的,還是自己摔的,我能不清楚嗎?」

老伯眼睛瞪得極大。

「我願意來,和你沒關係,我是和他們有糾葛,所以你確實是無妄之災,你罵我罵得也沒有錯。」江芸芸平靜說道。

老伯眼神飄忽了一下,似乎要去找說話的人。

江芸芸伸手握住他的手。

老伯嘴巴張了張,卻是再也發不出一個聲音。

一塊沾滿血的杏乾重懷裡掉了出去,那隻手也徹底沒了動靜。

江芸芸伸手合上他的眼睛,大概是心有不甘,那雙眼睛遲遲不肯合上,她便使勁給他閉上,任由泥沙和鮮血沾滿袖口。

「哎,死了也好。」管事嘆氣,「免得回頭我也不知道如何處置他,你說人人都想他們這麼聽話就好了,活著的時候乖乖幹活,死了也聽話去死。」

江芸芸抬眸,安靜地看著面前之人,好似要把面前之人的樣貌仔仔細細記下來。

「怎麼也打算殺我?」管事並不害怕,居高臨下打量著面前之人,嘲笑著,「也就那些太監會害怕,你知道我們是誰嗎?我們還會怕你這麼一個小小的江侍讀。」

江芸芸平靜說道:「是,我也會殺了你,包括你背後的兩個人。」

管家大笑起來,身後的打手也跟著笑起來。

「好狂,好狂啊。」

「可不是,他以為他誰啊。」

「他現在是不是知道什麼情況啊。」

「是不是嚇傻了啊。」

「那你打算今日先下手為強,殺了我嗎?」江芸芸在一眾笑聲中輕聲問道,「殺一個朝廷命官,殺一個現在萬眾矚目的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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