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一臉不信——就這個江芸的性格都這麼氣勢洶洶來了,還能是個小事情。
「那他們一共幾人?」江芸芸又問。
李如等人還是沒說話。
驛丞被衙役緊盯著,繼續磕巴說道:「共,共七位公公,還有僕役,轎夫叫起來共二十三人。」
「都住在哪裡?」江芸芸索性去問驛丞。
驛丞看了看李如陰沉的臉,又看了看縣令笑眯眯的臉,竟還覺得縣令瞧上去更可怕。
「李公公一人住在上房,其餘六位公公在耳房,剩下的僕人們都在下房。」驛丞下意識避開公公們的視線,神色躲閃。
「都記下了嗎?」江芸芸看向武忠。
武忠嚴肅點頭。
就連驛丞都開始好奇了,忍不住悄悄去看武忠手裡的冊子。
「那這二十來日一共花了多少錢。」
驛丞一聽,腳一軟差點滾下樓梯,額頭冷汗直接冒了出來。
李如也開始慌了。
「不過是住了住驛站,縣令卻是在審問犯人不成。」李如連忙阻止道。
「何來如此措辭。」江芸芸故作驚訝,「不過是例行詢問罷了,往後驛站撥款都是衙門給的,我自然要算清楚每人的份例才是。」
「這,這樣行事,縣令這不是亂來嗎?自來驛站都是從百姓身上拿錢的,也都隸屬於兵部。」有個小太監打算藉機找出場子,「你如此形式,就不怕兵部出來問罪。」
「統一管理,統一納稅,由我這個縣令說得算。」江芸芸微微一笑,「若是有人來問我,我自有應對的辦法,若是我做的不好,自有百姓先一步提出建議,不是你一個小小太監能質疑的。」
那小太監被說的面紅耳赤,面容尷尬,悄悄躲到眾人身後。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沒說,高皇帝曾定下規矩,便是王侯將相來,長隨僕人也只能攜帶一人。」江芸芸的目光看向屋內的幾個小太監,笑說著,「你們還是想想誰能陪在李公公身邊才是。」
原本抱作一團的小太監們,心中咯噔一下,立刻警覺地對看一眼,各自散開。
江芸芸這才繼續去看驛丞,笑問道:「到底花了多少,難道你不曾記帳。」
「若是這樣的行事風格,誰知道中間有沒有貓膩。」武忠立馬大聲敲邊鼓,「縣令還是重新換個人吧。」
「有有有!」驛丞慌了,連忙說道。
李如立馬說道:「花錢而已,為何如此咄咄逼人。」
江芸芸沒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驛丞。
驛丞避開李如的視線,但也不敢看縣令,只能低著頭,含含糊糊說道:「幾位公公金貴,是有些大額的花銷的。」
「磨磨唧唧做什麼。」那個衙役上前一步,令人窒息的巨大威壓就鋪天蓋地涌了過來,「縣令大人問你話呢,你就老實交代,畏畏縮縮,難道拿了錢不成。」
「不不不。」驛丞嚇得連連擺手,「我沒拿錢,我一分錢也不敢拿啊。」
李如咬牙問道:「你可知道你這是在打誰的臉?」
江芸芸笑了笑:「高皇帝說過一句話,李公公可是天子內侍,想來也是深受陛下薰陶的,想來也是知道的。」
他抬出高皇帝,李如是怎麼回答都覺得脖子涼,只能忍氣說道:「高皇帝高瞻遠矚,句句精闢,我如何能全部得知。」
「驛遞者,國之脈絡,不容壅滯也。」江芸芸微微一笑,「我奉行高皇帝準則,那有什麼打不打臉的,難道你覺得高皇帝做得不對。」
李如聽得眼前一黑,連連擺手:「我如何敢說高皇帝是非。」
江芸芸笑了笑:「那你覺得我這樣仔細詢問對不對?」
李如死死盯著她,然後只能沉重點頭。
「多少錢?」江芸芸看向驛丞,淡淡問道。
驛丞有心不想得罪這位李太監,但聽了縣令的話,哪裡還敢隱瞞,只能小聲說道:「五百六十七兩。」
武忠聽得倒吸一口冷氣。
——今年夏稅有個五百的剩餘,已經是驚天數字了,縣令扣扣索索花了好久,如今還剩下五十幾兩,日子已經開始過得捉襟見肘了。
沒想到這裡幾天的吃食就能吃到五百多兩。
吳萩也驚了:「這是吃了什麼山珍海味啊。」
驛丞見都開口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每日都是山珍海味,不帶重複的。」
江芸芸扭頭,突然冷下臉說道:「好你個歹人,竟敢冒充李公公在驛丞混吃混喝。」
李如回不過神來,只能怔怔反問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