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借著給她送衣服,送吃食來掩蓋她身無一物的窘迫。
那個曾在巷子口為她點亮一盞燈,無聲地告訴她不必害怕擔心。
她曾一點點教會江芸芸下棋,告訴她事急則緩,下棋比的是耐心。
就在一月前,她用下棋為自己贏得一塊籌碼。
若是說老師教她讀書,帶她走上一條與眾不同的路。
那師娘就像冬日的大氅,溫溫柔柔地披在她身上,告訴她一直往前走,不要怕。
江芸芸不是不知道她病了。
她就是太知道了。
所以也曾整夜整夜下的睡不著覺。
可現在這一瞬間,可現在聽到消息的這一瞬間,她還是莫名大腦空白,覺得萬事萬物都在此刻離她而去,所有的一切都成了遙不可及的欲望。
江芸芸自小親緣淺,很小時候就沒了父母,她無法感受到血緣的愛意,便是來到這裡,面對和這具身體有著真實血緣關係的周笙,也總是想要庇護照顧她。
只有面對老夫人時,她只是溫柔地看著她,滿腔柔情和愛意。
她能清晰看到江芸芸的猶豫和落魄,卻不會讓她有一點難堪。
江芸芸再剛學會學會寫字的時候,曾一筆一划學寫她的名字。
——金旻。
她說她出生在秋日,那日天氣好,所以叫旻。
——茫茫大塊,悠悠高旻。
她就像秋日的天空,只是看著便有種秋高氣爽的感覺。
江芸芸只有面對她的噓寒問暖,才有片刻覺得神奇,原來這就是被長輩照顧的關愛。
原來愛意是可以直接表達的。
哪怕只是一件衣服,只是一碗麵食。
他們會千里迢迢去南京陪她去考試,為她燉雞湯,金旻會不顧一切朝著那些府兵衝過去,告訴她『不要怕,師娘在』。
江芸芸迷茫了好久,才發現那幾個字一字一字釘在她心口,疼得她不能呼吸。
她來瓊州之前還去信說要等時間成熟就去看她。
師娘回信叫她好好做官,不要總是惦記她了。
江芸芸緊緊握著顧仕隆的手,好久之後才終於輕聲哽咽出來。
師娘走了。
她走了!
她怎麼就走了呢!
她覺得就像溺了水的魚,連著呼吸都開始抽疼。
若是沒有顧仕隆扶著她,她怕是要狼狽的摔倒在地上了。
她想著李密的陳情表在此刻不過是最輕微的痛苦——烏鳥私情,願乞終養。
太疼了。
實在是太疼了。
再也不會有人在南京的宅子裡等她,只要她回家,她就會坐在二廳的凳子上,等著長途奔波的孩子。
只要江芸芸一抬頭,就能看到金旻正對著她笑。
「我……我要回南京。」她顫抖著說道。
她要去見師娘。
去見這個世界第一個對她散發出善意,去見這個讓她體會過親緣愛意的老人。
臣無祖母,無以至今日;祖母無臣,無以終餘年。
當時的李密是不是也是如此痛苦。
耕桑膝行到她跟前,低聲說道:「老夫人臨走前,特意交代……」
江芸芸紅著一雙眼,恍惚地看了過去。
耕桑重重磕首,悲痛說道:「老夫人不准您回南京。」
第二百二十八章
揚州下了一場淅淅瀝瀝的秋雨, 路上的行人都散去各自歸家。
黎家緊閉的門口掛著被雨打濕的白布,屋檐下的兩盞白燈籠被風一吹搖搖晃晃,連帶著門上的兩張門神畫像也明暗晃動,那雙銳利的眼睛好似在光影中多了神明的注視。=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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