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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芸芸哦了一聲,突然眨了眨眼:「我看舅舅呆呆的,肯定不好找媳婦。」

周笙點了點她的腦袋:「不准這麼打趣大人。」

說話間,外面突然傳來斷斷續續的樂器聲。

那調子歡快輕鬆,曲折纏綿,江芸芸站在牆邊仔細聽著,半晌也沒聽出是什麼,不解問道:「誰在吹笛。」

周笙沉默了一刻,沙啞說道:「是鹿鳴。」

江芸芸察覺不對,扭頭去看,卻見她眼睛紅紅的。

「這是爹以前經常吹給我們聽的。」周笙笑說著,偏那雙眼睛更紅了,「名字叫蒹葭,用的也是蘆葦的管。」

兩人出了大門,江芸芸就看到周鹿鳴坐在岸邊,嘴裡捏著那根蘆葦管,聲音正是從哪裡傳出來,江渝舉著好幾根長長的蒹葭,在他身邊跑來跑去。

春日的風足夠溫柔,但雪白的絨毛還是被吹散在空中,洋洋灑灑間好似漫天大雪落了下來。

江渝見狀發出大笑聲,瞧見門口的周笙和江芸芸,立馬激動大喊著:「下雪了,娘,下雪了!」

樂聲猝不及防停了下來。

周鹿鳴慌亂站起來,看向門口的周笙,把手中的蘆葦管背到身後。

「好好玩啊。」江渝又開始逆著風跑,細碎的絨毛在空中飛舞,「娘,看啊!」

一陣風吹過,蘆葦盪上白雪齊飛,細杆舞動,好似春日落雪落滿人間。

周笙沉默著,好一會人才哽咽了一聲:「十年了。」

十八歲的周笙也曾在蘆葦盪中划船,任由那些絨毛落在自己頭上。

十歲的周笙也曾舉著長長的蘆葦在空地上奔跑著。

五歲的周笙聽著爹為她吹著蘆葦里的聲音,告訴她,這叫蒹葭。

江芸芸沉默。

便是說再多,那也是周笙回不去的過去。

—— ——

周服德的墓就在蘆葦盪一直往前走一處平地上,據說就是再那裡失足掉下去的,按照風俗,在哪裡掉下去就埋在哪裡,也好讓他的魂回來,以後投個好胎。

周鹿鳴絮絮叨叨說著。

「多虧村裡面的人幫忙。」

杏花村主要三個大姓,周便是其中一個。

「我那個時候年紀也小,什麼也不懂,收斂都是村里幫我的。」

蘆葦盪岸上不少長得極高的野草,周鹿鳴一邊割,一邊說著。

「後來村長給我介紹碼頭去了,這墓也沒人照顧了。」

墓地就這樣猝不及防出現在眼前,雖然簡陋但被打掃得乾淨。

周笙呆站在原地,墓地上長滿了雜草,看著木條上被風吹日曬,只剩下依稀痕跡的名字,大概是在水邊,整個墳墓都有種揮之不去的潮濕。

「去年不是下過一次大雨嗎?還衝垮一下,還好張叔經過,幫我撿回屍體了。」周鹿鳴摸了摸墓碑上的字。

「這是我當時自己寫的,不好看。」他嘆氣,「等我有錢了,我再請人描一個,他們說過了五年就能遷墳了,還有兩年時間,到時候在讓人寫。」

江芸芸看著那一筆一划,稍顯稚嫩的筆畫。

三年前的周鹿鳴,也不過十五歲。

「我給你寫吧。」江芸芸見氣氛沉默,開口,「這字也看不清了。」

周鹿鳴吃驚地看著她,窘迫地搖了搖頭:「算了,怎麼還要麻煩你。」

「麻煩什麼,算起來也是我外祖父才是。」江芸芸笑說著,「你去找寫字的東西來,我們先把這裡收拾一下。

周笙站在墓前,沉默著上了三炷香,又燒了一捧紙,最後只是無言地看著墓碑上的字,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人死了,那些痛苦的事情便都不記不起來了,好像他是這世上最好的人一樣。

「他很喜歡蒹葭這首詩,現在這樣算如願嗎?」周笙冷不丁說道。

江芸芸沒有說話,她知道周笙不是在她的答案。=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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