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芸安靜地站在門口,看著逐漸亮堂起來的院子。
頭頂的燭火落在她的眉眼上,晃開了眉宇間的清冷。
黎家對於燭火毫不吝嗇,尤其在黎循傳的院子裡,空氣中飄來飯菜的香味,街面上的打鬧聲也在此刻變得清晰起來。
江芸芸忙碌了一天的大腦在此刻驀得放鬆下來,那份本就不安分的靈魂在此刻晃晃悠悠得出了體,卻又漫無目的地飄著。
門口的那口水缸里的魚,是前幾日黎循傳拉著她興沖沖買的。
右側的遊廊第三根柱子上有兩道淺淺的劃痕,是他們的身高。
拱門上的藤蔓被薅禿了葉子,是有日中午兩人無聊一邊背書一邊揪的。
江芸芸來這裡兩個多月,在江家那個小院,她必須是高大的,因為周笙和江渝要等她保護,在面對江如琅等人,她又必須是兇狠的,才能不讓自己被他們吞噬。
只有在黎家。
她可以安靜地站在這裡,看著最後一縷日光消失在天際。
但是這個大臉是誰?
她嫌棄得把黎循傳的腦袋推開。
「做什麼?突然靠這麼近?」江芸芸無情伸手,把他的臉推開。
黎循傳委屈:「我剛才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理我。」
江芸芸非常不上心的道歉:「走神了,真不好意思。」
黎循傳也只是隨口抱怨一句,隨後興沖沖地把手中的食盒擺在她面前。
「上次端午我看你妹妹很喜歡吃甜食,諾,我讓誠勇去買的荷花酥,好看又好吃。」黎循傳把手中的食盒遞了過去,「我看你不愛吃甜食,又去醉仙樓買了幾個現成的肉菜。」
江芸芸沒想到黎循傳這麼細心,一時間覺得剛才自己的態度太差了點。
「剛才我不會……」
黎循傳突然湊過來,神秘兮兮說道:「所以你覺得是我好,還是那個唐伯虎好?」
江芸芸頓了頓,把嘴邊的歉意咽了回去,面無表情說道:「你有病。」
他提著食盒,背著書箱出了巷子口,正看到耕桑站在扶手上掛燈籠,不解問道:「為什麼要在這裡掛燈籠啊。」
耕桑驚訝低頭:「芸哥兒今日這麼早歸家?」
江芸芸抿唇笑了笑:「今日我妹妹生日,我特意早點回家。」
誰知耕桑聽了竟把燈籠摘了下來。
「這是老太爺和老夫人特意為您準備的,怕您每日歸家太晚,所以要我們在府門口和巷子口掛上燈籠,免得您磕磕絆絆,傷著自己。」
燈籠里的燭火也跟著晃了晃,一大片光暈在巷子口兩側也跟著晃了晃,連帶著牆上的青苔在這一瞬間也暴露在視線中。
江芸芸呆怔在原處,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哪裡開口。
——為她掛的?!
這條巷子確實很黑,第一日走路,她還差點摔了,但不知何時,這條路又亮了起來,但那時她並沒有察覺到哪裡不對。
若是她今日沒有早點回家,若是她一直沒有發現呢。
江芸芸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看。
周笙對她好,是因為她是江芸的生母,那黎家呢,他們不過是師徒關係而已,甚至她的拜師目的並不純粹。
可黎家不僅庇護於她,甚至願意在細枝末節處也無微不至的關照著。
「芸哥兒慢走,外面也黑了。」耕桑並未察覺她的心緒,一手夾著梯子,一手提著燈籠,卻沒有離開,只是微微提高燈籠,為她照亮眼前那段路,笑說著,「路上人多,且小心些。」
江芸芸回過神來,盯著光暈嗯了一聲,心不在焉地走了幾步,隨後又停下腳步,低聲說道:「謝謝。」
耕桑怔了怔,冷硬的臉上露出細微的笑來:「芸哥兒早些歸家吧。」
—— ——
夜市千燈照碧雲,內城河上遊船紛紛,前呼後擁,酒樓食肆門庭若市,座無虛席。
江芸芸提著一大溜東西,邊走邊看,最後選擇買了兩隻絹花,江渝到了愛美的年紀,好幾次都喜歡摘花戴在頭上,還偷偷塗周笙的口脂。
這些錢都是她這個月開始抄書賺的。
找的是上次買千字文的那個書肆老闆,少東家大方,讓她抄基礎啟蒙書,筆墨他們準備,一字不差抄好一本,給五十文。=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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