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湧進來時凌長雲才如溺水逃生一般記起了呼吸,他略急促地喘著氣兒,眼尾氤氳泛上了殷紅,皮膚也染上了一秣血色,眼裡星光晃個不停,倒是比先前亮了幾分。
約格澤昂手沒放開,等他緩過了氣兒又湊過去吻了吻,觸著呢喃:「閣下,和我結婚。」
「!」
凌長雲倏地抬起眸子,對上軍雌淺淡的瞳孔後音還沒來得及發出就被堵了回去。
軍雌帶著凌長雲的手搭在自己身上,自己已然按上了雄蟲的後腰,他將人整個地抱進自己的懷裡,名正言順地行使自己應有的權利。
「怎麼結?」凌長雲放鬆身體靠過去,下頜壓在軍雌頸窩裡,泡在松雪氣里頗有些懶洋洋的意味。
無論是皇子還是最強精神力的婚姻都不是自己能做主的。皇子需要與幾大家族聯姻以加強皇室與議閣軍部的姻親紐帶;最強精神力是天選的祭司,本該一生侍奉蟲神,不得婚娶嫁。
更何況是二者結婚,消息一旦傳出去必是舉族反對,饒是他們也無法一舉跨過高山深海的障礙。
約格澤昂久久地抱著人,喟嘆一聲,偏頭耳鬢廝磨般道:「先斬後奏。」
「?」凌長雲沒明白,眨了眨蒙了層水汽的眼睛,「什麼意思?先登記結婚?但登記處隸屬議閣。」
一去還沒填表就被逮了吧。
約格澤昂蹭了蹭凌長雲的脖頸,實在是著迷貪戀:「不,先生個蟲蛋。」
「?!」
……
距離那夜失火已經過了八天,軍部在火滅了之後便被議閣叫了回去,行刑大樓一切後續事宜都由議閣下屬各司處理。
封鎖大樓排查,於三天後公布結果——樓內科米加雄蟲精神力受強波干擾,失控放出引發火災。
公告一出,主星諸人都覺荒謬無比。
受強波干擾?什麼強波?希邊得爾冕下?冕下傳言不是身受重傷,精神海受損再無痊癒之可能嗎?何來干擾之說?
失控引發火災?那夜火勢之大火燒之快馭都中人皆有目共睹,什麼精神力能做到一息之間燒了整座凌天大樓?說是那位冕下尚且還有可能。
如此明顯的搪塞之語,但眾人雖忿忿,卻也在幾日後逐漸強迫自己接受了這個說法。
沒辦法,公告是議閣發的,此次火災中重傷的都是科米加的雄蟲,最大的苦主都這麼說了,議長也發話了,還有什麼可爭論的?還有什麼必要去爭論?
那就只能接受。
只在暗中通傳言,妄揣測。
神怒一語從未平息過。
但有一點兒可以確定——
希邊得爾冕下的精神海確是受損了。
受損多少?現在情況怎麼樣?精神台沒響就還是最強精神力,但延伸邊緣在哪裡、是否縮小、縮小了多少,還能延續之前東林的輝煌嗎?
不得而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近三月後的祭司交接儀式。
精神力會在那天再次測響。
精神台也會再度給出神示。
屆時,一切自有定論。
……
祂臨,科米加偏廳。
上首寬椅空著,祭司悠哉哉地坐在右邊,端了杯茶抿了一口,又皺著眉放下:「科米加礦脈是炸了嗎?這麼澀。」
凱尼塞倫坐在對面,手中茶蓋一下一下撇去浮沫:「行刑大樓重建要花不少錢,雄叔忍忍吧。」
「你是一力包攬了嗎?倒是大方。」祭司起身,揮手示意旁邊雄蟲過來加個軟墊,「新換的人?眼睛不太行啊,我這二百七十多的老骨頭可坐不了你們的硬石凳。」
雄蟲很快新鋪了個軟墊,在凱尼塞倫抬手後便退了出去關了門。
杯蓋與杯口碰出了輕響,凱尼塞倫撩起眼皮看過去,似笑非笑道:「科米加弄出來的爛攤子當然要自己收,侄兒蟲殼還沒厚到那個地步。」
祭司斜掃過去,盯著他慢慢悠悠地坐上墊子:「怎麼看出來的?」
凱尼塞倫低頭抿了口苦茶,就著滿腔的澀腥道:「雄叔,你是老了,可也別把別人當傻子,蟲族蛻了全蟲體,但還沒蛻了眼睛。」
祭司半眯起眼,眼底弒殺一閃而過:「還有誰知道?」
「還有誰?」凱尼塞倫似是感到好笑,「您覺得還有誰?不過是沒有證據而已,不然議閣會那麼輕飄飄就此揭過?」
祭司聞言神情微斂,重新靠上了椅背,他像是突然失了興趣:「叫我來幹什麼?族長大人不會是想勸我退位讓賢,回到舊宅安享晚年吧?」
「安享晚年不好嗎?」凱尼塞倫道,「左右您也只差十來年,運氣好還能活得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