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也不知道斷片能斷成這樣啊。
路徹得斯一邊觀察著他微妙的神情,一邊慢悠悠地補充道:「問了傷,喝了藥,隨便聊了幾句,閣下便醉倒在這兒了。」
凌長雲聽著他說,全然沒有印象,吸了口氣,抬手揉揉眉心,道:「藥?」
路徹得斯:「解酒藥,閣下的體質似乎並不適合喝酒。」
宿醉的第二天頭疼得很,凌長雲緩了這麼一會兒,腿上的麻意也漸漸消散,他撐著站起身,後退一步下了梯,站在房間地板上:「多謝。」
「……」路徹得斯看著他,不過幾瞬又收回視線,「閣下不必如此,來看我已是讓人受寵若驚。」
凌長雲聞言眉梢一挑,微妙地看了一眼路徹得斯,卻見那人半闔了眼,俯趴在床上像是在休息,背上蓋著的薄毯隱隱透出點點血色,中間似是空了一些,不難想像下面是怎麼的猙獰慘象。
壁燈還沒關,在天光大亮的白晝里顯得萬分暗淡。
瞧著,頗有些落寞。
凌長雲身形就這麼頓在了原地,太陽xue一陣陣地發疼,四肢也不怎麼使得上力。
半晌,他走到旁邊摸索著開關關了壁燈,又在床前站定。
白靴落上床下梯,與木製板上碰出了微響,路徹得斯聞聲倏地轉頭抬眸——
凌長雲伸臂掀起長擺,坐回了原位。
路徹得斯訝然:「你……?」
凌長雲轉身,一條長腿斜支著,手肘架上了膝蓋,垂眸道:「白天人多,中將不介意我在這兒待一會兒吧?」
「……」路徹得斯輕笑出聲,轉回了頭,「冕下大駕光臨,榮幸之至。」
今日天氣極好,隔著一層帘子都能看到外面乍現的日光。
「閣下昨天喝了不少。」
「人太多,這個敬完那個上,總不能都推了吧。」
「那就記著,以後找機會收拾回去。」
凌長雲失笑,漫不經心地回道:「那麼多人,收拾得了嗎?」
路徹得斯閉了眼:「雄蟲冕下自然可以。」
「……」
兩人一上一下,一個動不了,一個緩著勁,在房間裡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還疼嗎?」凌長雲忽然道。
怎麼可能不疼,眸子裡的血絲蓋了一層又一層,這麼問一句也不過是希冀星際時代有辦法可以屏蔽痛覺。
希冀……吧。
「……不疼。」路徹得斯唇角微彎。
很快又斂了下去。
「……」
不知名的情緒在房間裡滋長蔓延,擋了露進來的天光,也擋了泄出去的話音,此後便是長久的靜默。
冬陽漸漸高懸起來,帘子也遮不住了。
再問其他,路徹得斯像是累得很了,只說無生命危險,便閉口不談了。
「嘀嘀。」
不知道坐了多久,凌長雲腕間的光腦響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手撐著站了起來。
「去馭都?」路徹得斯倏然開口。
凌長雲下了一級站到地上:「嗯,陛下要見我。」
「閣下怎麼選擇?」
一縷長發鉤在了左邊的鏤金袖口上,凌長雲抬手將他拉了出來,緩步向門口走去。
「中將認為呢?」
「咔、嗒。」
房門開了又合上,裡面只剩下路徹得斯一人。
燈滅了,帘子擋不住光了。
……
「冕下。」
凌長雲趕在馭都雄蟲過來之前回了酒店,洗了澡換了身衣服,冷水潑上去遮掩了滿面的疲態。
「走吧。」
……
馭都皇宮。
「陛下,希邊得爾冕下到了。」
蟲皇這次沒有在主殿召見希邊得爾,而是選了後花園湖邊一座雅致的亭子。
冬日的皇宮花園還是一片錦簇,底下鑲嵌著的也是各色質地細膩的晶石寶玉。凌長雲一路跟著雄蟲穿過園中長道,遠遠便看到蟲皇一身繡金常服坐於木刻亭中,亭里擺了一張石桌,桌上放了一副用雪青晶石雕刻而成的棋盤,幾枚黑白玉棋子放置其上。
「陛下。」
馭都初冬的湖邊還沒有那麼冷,吹來的風也只是透著涼,亭上垂了幾根絛絲,風一吹便舞下了幾道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