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蟲一噎,不尷不尬地轉身往外走,嘟嘟囔囔道:「現在知道那是位雄蟲了,平時也沒見你把我當雄蟲啊,半點兒尊敬都沒有,好不容易喜歡上名亞雌也不幫我追,害得我這追了兩年了連頓飯都沒跟人家吃過。有事光腦打爆,沒事影子都見不著半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使喚那顆蠢球呢,要不是看在救了我幾命的份上,早就撂挑子不幹了,舉報你。」
路徹得斯都懶得搭理他。
「哦對了,」雄蟲走到門口又轉過身,「那個針有副作用,明天醒來估計今晚發生的事他都不大記得了,要是斷片了就直接沒印象了。」
他揚了揚眉,擠眉弄眼地瘋狂暗示著。
奈何趴著的那人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聞言視線就落到了希邊得爾身上。
雄蟲:「……」
呵,機會創給瞎子看。
他扭頭就一條腿跨了出去,想了想覺得今晚覺沒睡夠、熱鬧也沒瞧見實在太虧,又一手扶著門框扭著身體轉過去,道:「誒。」
路徹得斯抬眸看過去,面上一派「你怎麼還沒走」。
「……」
我忍。
雄蟲扭曲著臉獰笑了聲:「最後說一句,你這天天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換個人就變張臉的,我建議還是真誠點兒,別哪天冕下發現了以為你精神分裂——」
他說完最後一個字連路徹得斯臉色都沒敢看就拔腿跑了,還順帶拽了把門擋住後面陰晴不定可能惱羞成怒的洪水猛獸。
「咔嗒。」
門被徹底關上,外面微弱的逃竄聲很快便掩了下去,房間裡又變得安安靜靜。
「呼——」
夜深了,窗外拂過一小陣涼風,徐徐打在緊閉的玻璃窗上。
裡面的一切都被拉起的帘子擋了個徹底,半點兒也窺視不到。
壁燈昏昏,兩人趴在不大的房間裡,湊得極近。
一人醉得沉睡不醒,一人疼得輾轉難眠。
呼吸清清淺淺地交錯著,又在暖燈下纏著繞著散開來,於寒夜中添了一抹慰藉。
……
「寶貝,看媽媽給你帶了什麼?」
年輕女人踏著夕陽推開門,一走近,撲面而來的就是淡淡的薰衣草香,夏陽在女人身上罩了層淡金色的薄紗,哪怕逆著光也能窺見她艷絕的容顏。
真真是位絕色的美人。
「是什麼?」一直坐在身後的男人起身,笑著走了幾步,接過女人指間掛著的巴掌大小的鏤空金葉黃風鈴,朝這邊輕輕地晃了晃。
「是什麼呀?」女人笑得明媚,「是風鈴。」
男人向前走了兩步,彎腰輕杵著水藍塑料小鹿的脖頸,一下一下地晃著手裡的精美風鈴,笑眯眯地逗著人:「喜歡嗎?」
女人也走了過來,半蹲下身,頭一偏微微靠著男人,一起逗著:「喜不喜歡?」
「叮鈴叮鈴——」
風鈴搖著晃出輕響,清脆的音伴著滿屋的歡聲笑語透過半敞的窗盪了出去,迎著風轉了幾圈,呼凌凌地落在芬芳了一整座花園的薰衣草上。
搖曳著,搖曳著,把最後一層餘暉也搖進了大海里。
「砰——」
手肘不慎壓上了小圓球,凌長雲驟然驚醒。
「?!」神還沒緩過來,入目便是路徹得斯勾了紅絲的眸子。
距離實在太近,凌長雲嚇了一跳,下意識想要往後退,不想坐了一夜的腿早已麻木,這會兒一動就是一軟,要不是手撐床沿撐得快,這會兒已然栽了上去。
這麼一弄,混沌的腦子終於是被撐清醒了。
路徹得斯一直趴在那靜靜地看著他,見他好不容易站穩了,人瞧著也清醒不少,才悠悠道:「閣下,早安。」
凌長云:「……」
什麼早安?
這是哪兒?
他腿怎麼麻了?
什麼情況?
哪怕面上沒有什麼過多的表露,路徹得斯還是從他緊抿的唇間窺到了雄蟲隱隱的崩感。
他挑了挑眉,低低地嘆息一聲,道:「不過一夜,閣下怎的就和我如此生疏?著實讓人心傷。」
「……」凌長雲窒息。
什麼一夜?
一夜什麼?
眼見著面前的人神情已是愈發控制不住地崩裂,路徹得斯終於收斂了些,指尖捻著剛剛滾到他手裡的小圓球,捏了一把——
「砰。」
凌長雲嚇了一下,路徹得斯看向他:「閣下,記起來了嗎?你昨晚喝醉了酒,踩著窗子就溜進來說是來看看我……的傷。」
凌長雲一眨不眨地和他對視,空白的腦子終於容進了幾段回憶帶。
精神力,斗篷,翻窗,判幾年,推門,砰。
戛然而止。
凌長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