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絳給柳年選的片段是沒有任何露骨或擦邊橋段的,床戲的部分是柳年自己選的,對方的表演類異能應該有B級水平,演技算不上上乘,也說不上很失敗,最大的問題是其活絡的心思有一大半都沒用在正事上。
在被「林巡」的工作狀態嚇到而順從聽話了一段時間後,柳年就又開始蠢蠢欲動地思考他們的交易,或許該說是「最後一搏」。
「林巡」的指點客觀,準確,也犀利得有些傷人,他搭在腿上的手時不時點兩下膝蓋——一個他在片場思考時的常用小動作——接著就會毫不介意地以笑著的語氣說出堪稱刻薄的評價來,柳年被他批判得就像霜打的落葉,一塊被一刀刀慢條斯理切片的麵團,偏偏又找不出能在心裡反駁的內容來。
毫無疑問,這樣下去他只會因為演得太差而徹底掃了對方的興致,直接被趕出門去,可他又不可能現在演技大增,令高標準的林巡刮目相看,柳年暗自咬咬牙,情急之下想出的辦法只能繞回身體交易上,自告奮勇地求教床戲台詞的部分。
意圖應是靠這曖昧的戲碼多少勾起點林巡的興趣,讓事情還有餘地可言。
「林巡」必然不會呵斥這種事,即便心裡覺得好笑,面上也只會笑著應下來,一副那我就看看你怎麼演的姿態。
但這算盤註定落空,別說聞絳,柳年自己雖然做了,心底里也不信「林巡」能被勾引成功,這種疑慮正合聞絳的意,他只需就坡下驢,再拖一會兒就能順勢把人掃出門去。
時間拉的有些長,但勝在穩妥,聞絳聽著柳年在另一頭用一種發黏發甜的語調模仿床上的呻//吟,因過於賣力反倒顯得拘謹刻意,他輕笑了聲,頭也不抬地翻過一頁劇本說:「放鬆。」
相比一開始的指導,「林巡」現在說的內容相當簡短,也不再提供具體的建議,他的語氣單拿出來有些繾綣,好像他們多麼曖昧,實則肉眼可見地越發感到無趣,柳年的臉上因此紅一陣白一陣,聞絳權當不知。
他倒是抽空把手裡的劇本給捋完了,這是個經典的愛情故事,集齊了狗血誤會、相愛相殺、等諸多要素,從主角們的大學生涯一路寫到社會職場,裡面展現主角內心情感的不少劇情都是在以床戲做載體,怪不得床戲內容這麼多。
柳年的心思不在戲上,他的表現摻雜了太多現實意味的引誘,這和他意圖爭取的主演——一個感情過於內斂克制的角色完全反了過來。
角色在劇本設定里愛得很深,卻又誤以為伴侶厭惡自己,故而連牽手都小心翼翼,前期床戲裡始終透露著一股愛恨交纏的愁苦味道。
基於自己的職業素養,聞絳也以演員的身份來揣測角色,這段跟暗戀對象的床戲的呻吟不該甜蜜熱情,對方的聲音應該更低,也更短促和苦悶,他中途兩次張嘴,想要撕咬戀人的行為,是想體現其求而不得,又因不得而越積越深的陰暗衝動,只是一來他沒有擅自留印的資格,恐懼擅作主張的後果,二來也不忍心——
——嗯?
聞絳輕輕眨了下眼睛。
......嗯?
某種強烈的,甚至昨晚才感受過的熟悉感襲來,構想中的形象忽然與現實重合。
聞絳又眨了下眼,抓住了某個轉瞬即逝的想法的尾巴,進而下意識感到點荒誕。
咦?
他的腦袋卡了一下,然後投入運轉,像電腦短暫死機又開機,程序bug後試圖重跑,薄如蟬翼的窗戶紙一不小心,哎呀,被戳出一個小小的窟窿。
......角色這種表現,是不是和謝啟最近的行為有點像?
嗯?那麼依照邏輯推理可得,當時和對方演「對手戲」的自己是......
嗯?
欸?
等下。
「抱歉,我演的不是很好。」柳年在對面開口,他垂下眼眸,放棄了自己念台詞,沉默了一瞬後,手卻拿起桌上放著的一盒安全套。
「但是林少,我......」
聞絳的睫毛又輕輕動了一下,像蝴蝶扇動翅膀,柳年見他似在想事,乾脆豁出去碰他肩膀,卻在碰到前便被對方揮手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