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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塵今日又想找死。

他這個念頭一起,手腕就被溫柔而不容掙開的力道箍住,緩緩向前引,最後抵在一處凸起的骨頭上。

那是九天之上巫神的喉結,他只要用力,就能掌控巫神的生死,將其變成一尾瀕死的魚。

他泄憤似地蓄力握緊,掌心血肉下的骨頭整條下陷,謝塵仿若未覺,一心只想把藥哺進他喉中。

拇指上的血玉環攆著巫神這具**的皮肉,都是熱得暖的。

死了就會冷下去,他哪有那能耐弒神,他就此意識到自己又在做蠢事,謝塵已經在擦去他嘴角的藥漬。

第57章

南榮宸抬手拍開謝塵的手指, 唇角留著些癢意,輕得如羽毛拂過。

他倚在窗下看向謝塵唇上的牙印,目光上移盯著那雙幽黑眼珠, 戲謔開口,「巫神為救蒼生把自己都搭進去, 跟孤這麼個凡人君王唇舌糾纏過,日後可怎麼配高坐巫神殿?」

謝塵穩穩噹噹地端著藥碗走上前, 俯身湊過去真誠開口, 「我試過,無礙。」

繞在鼻尖的清苦藥味無疑是在提醒南榮宸方才落了下風的敗局,這時候不當隨心所欲的昏君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他抬手就要掀去那白玉藥碗,謝塵為了誆他付出這麼多,他偏偏不讓巫神如願, 儘管他沒懂謝塵那句「試過」是什麼意思。

「謝塵, 孤不僅知道自己的身世, 還知道南榮承煜是太后親子, 若要報仇自然少不了他, 還有...」

兩根紅線搭上他拇指上的血玉,他將要出口的話被謝塵打斷。

謝塵彎起眼開口,神情一如在巫神殿祈願的信徒, 「試過的意思是,我近日才看破,我對靈均一見傾心,趁著靈均服毒傷重嘗過靈均的唇舌, 當是甜的。」

「可我如今還身在巫神之位,說明應是無妨。不過能得靈均掛懷,有妨礙也無妨。」

南榮宸盯著拇指血玉上的絲絲縷縷陷入沉思, 窗外驚雷已經響過一個來回,謝塵的聲音繼續混在其間,「除此之外,我渴慕靈均已久,千百年來頭一遭,紅線先看清的,它們曾不小心在靈均身上留下些紅痕......」

南榮宸:「......」

晴日裡的驚雷隔著窗子加於他身,讓他一時忘了去掀白玉碗。

他暫時顧不上去論真假,不是謝塵瘋了就是他瘋了。

謝塵將白玉碗暫且擱下,紅線勾著血玉扳指繞滿一圈,順毛似的換了稱呼,「還望王上賜個恩典,不要怪罪。」

南榮宸還沒從那些荒謬之言中緩過神來,面前就浮現出諸多記憶幻像:比如南榮承煜與太后在壽康宮合謀、赫連翊在邊關伺機與疏勒舊臣取得聯繫,周衍知囑咐蕭元傾要親自看今年春闈登科榜......

種種畫面輪番划過,幾乎把滿朝對他有二心的人事透了個遍,他很領情,把自己漏掉的兩樁牢記在心。

屆時從中挑個順眼的幫上一把,他就可以如願徹底擺脫這個結局既定、做什麼都是徒然的書中世界。

只可惜,這枚血玉扳指和融進他心裡的琉璃珠沒法帶走。

他兩指捻過拇指上的血玉,已經開始盤算要選誰,眼前閃過新的畫面,縱然謝塵已經用言語告知過他,他還是被亂了思緒——

紫宸殿的錦帳之中,他估計昏睡得沒半點意識,巫神紅衣雪發眉心亮起一點紅,泛著黑霧,將他攬在懷裡,一紅一黑兩隻眼眸死死凝著他,幾乎要把他吞拆入腹。

數道紅線隨之探進他袖袍,他露出的手腕上隨之紅痕交錯,更遑論衣袍下的...慘狀。

巫神雖然礙眼,但他其實暗中琢磨過謝塵的脾性,是出於好奇,畢竟是第一次次得見真的神仙。

此時他隱隱下了定論:謝塵沒有脾氣秉性,初見之日謝塵油嘴滑舌、儼然一隻拿他逗樂的老狐狸。

改日再見又沉穩如凡間儒生,再幾日變得口有唇槍鋒芒畢露,如今又朝他說著黏乎的情話...

以上種種都取自眾生。

而他不過是肉體凡胎,這麼一具連他自己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身體,竟能引得巫神拋卻那些裝人的做派,如痴似執、魔障四繞,有意思。

他心中怔然很快一掃而空,撐著腦袋接著看空中幻像,鳳眼輕挑,勾出十足的玩味,「謝塵,高坐雲端的巫神竟喜歡孤到如此地步?孤與巫神,竟是兩情相悅。」

謝塵沒答他,很沒眼力見地揮袖拂去幻象,「我往日在巫神殿見的人事過多,日後靈均可慢慢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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