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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棠恭謹應下,「奴婢知道太后心慈,斗膽勸一句,多思傷神,還請太后保重身體。」

太后扶著雪棠的手起身,朝密室中的佛彌堂而去,「哀家替王上抄的往生經,有多少張?」

雪棠捧著佛經遞上前去,「回稟太后,統共二十七張,太后今日還要抄嗎?」

貴人們的謀劃雪棠所知只有半數,當今天子和太后一路走來的母子情她卻是看了個全,太后於心不忍抄寫佛經是人之常情。

可誰知,太后接過佛經將其湊近火燭,翻到火盆里,「我佛慈悲,那藥膳阿宸沒少用,待事成之日,點一支香罷。讓阿宸忘卻煩惱,回鄴城做個閒人,了卻當年的緣分。」

不難聽出,太后這是要抹去王上的記憶,留他一命,雪棠帶著擔憂問道,「太后不打算絕了後患嗎?」

太后信她這心腹雪棠勝過親子,「阿宸送的涼扇哀家用著很好,不忍教它沾上人命。」

壽康宮之外,南榮承煜剛拐過宮牆,迎面撞上裴濯,看起來是特意在等他。

自含元殿之後,整整過去數十天,他沒機會能見南榮宸,一想到裴濯可能去過欽天殿,他恨不得剜掉面前這雙禍主的眼,「裴總管在此處似乎不合規矩。」

南榮宸整日一口一個「裴卿」,裴濯這個留著根的太監,怎敢怎配肖想天子?

裴濯從手中的錦袋中取出聖旨,「王上有旨,近日梁有章一黨意圖不軌,念及意外難料,恐枉冤襄王。特留此王命:襄王忠君愛民,又承巫神之預言,與梁黨之罪無干。」

「襄王接旨,」裴濯將聖旨擱在南榮承煜掌心,朝他身後的侍衛開口,「王上命赤焰軍親自護送襄王出宮。」

南榮承煜握著聖旨起身,「王兄...今日特意下的旨?」

裴濯回頭看了眼陳平,後者沒懂他這眼神的意味。

陳平只知道宮外傳來消息,王上醒了,他很高興,很想去見王上,又怕惹王上不悅。

不過他這次差事辦得好:王上之前交給他的三份聖旨,他一份都沒弄丟,還順利交給裴大人一份,把剩下的都燒了,王上定會獎賞他。

裴濯大概知道陳平在高興什麼,民間盛傳南榮宸聰慧異常半點不虛。

南榮宸知人善用,選陳平來保管聖旨。他連哄帶騙套了半天的話,才知道南榮宸留過三份聖旨,這只是其中一份。

另外兩份聖旨寫著些什麼,只有南榮宸知道。

他不能再只依附天子守在紫宸殿,這樣留不下南榮宸。

他朝南榮承煜答道,「這道聖旨王上一早便寫下。王上為了保住襄王費盡苦心,還望襄王莫要辜負。」

一早?南榮承煜展開聖旨去看,手不受控地扼住邊緣,試圖觸到其上殘留的溫度,他認得南榮宸的字跡,這是南榮宸在含元殿事變之前替他安排好的後路。

他忍著湊過去聞聖旨上瑞腦香的衝動,捲起聖旨,他等不了,他要去欽天殿謝恩。

裴濯望著那道身影自宮城消失,朝陳平開口,「想不想去見王上?」

陳平點了點頭,又迅速搖頭,「王上命我跟著你,沒讓我去欽天殿。」

裴濯摩挲過腰間的令牌,「我去見王上,你跟著,不過不是今日,先去見見梁妃。」

*欽天殿中,南榮宸手肘撐著窗沿,是個最鬆散不過的站姿,手裡端著白玉碗,微微傾斜著遞到謝塵面前,稍一用力就能把星宿袍染成藥色,「孤說了想長生不老,巫神還是一口咬定孤想找死,實在可疑吶。」

謝塵沒侍奉他就寢,反而強行讓他在午後太陽下跟那狐狸犬大眼瞪小眼半晌,如此違抗王命,殺了都不為過。

謝塵抬手摸上南榮宸的衣袍,帶著陽光的余暖,「靈均怎樣才能喝藥?」

南榮宸帶著惡劣心思隔空點了下巫神的唇,很有把握迫他知難而退,「就算你嘗了一口,碗裡的也未必沒毒。孤思來想去,只有你用這兒餵孤。」

他對自己這身體沒多少要求,活著能走動就行,上輩子他強弩之末照舊能舉劍。

這具身體跟旁人無不同,卻很難殺,他不打算養好。

見謝塵接過藥碗,似要退走,他起了玩心追上一句,「若能讓孤滿意,孤就告訴你那箭是誰射的。」

他不信謝塵算不出那箭出自誰手,既然謝塵跟他裝,他不介意多個打發時間的消遣。

殿中靜下來,他勾唇朝內殿走去,一個「滾」字呼之欲出卻被藥味堵回去。

藥被逼進嘴裡,他來不及詫異,反骨起得徹底,咬破正放肆侵入他口中的唇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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