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林衛雖以指揮使為尊,還另設左右副指揮使,不止李昌遠一人可用。
「那襄王在宮中當真無事嗎?」
許是車轍碾到什麼東西,馬車顛簸一下,周衍知撐著龍頭杖穩住身形,「襄王若連這等場面都應付不了,是死是活也就無甚區別,我等合該另擇明主。」
*紫宸殿閒人盡散之後,總算清靜幾分,不知哪位太妃宮裡養的白尾翠鳥借著春光飛到紫宸殿。
南榮宸為這那兩聲鳥鳴站在廊下,隨意垂在肩上的墨發被風捲起幾縷,他沒心思去管,從袖中摸出那枚從謝塵手下保住的梅花鏢,隔空朝裴濯頸側比了比,「裴濯,你說孤要玩個怎麼樣的遊戲?」
裴濯沒閃躲,他如今只是還沒正式上棋盤的棋子,被南榮宸捏在手裡、隨時可以扔了。
邊關萬千白骨尚且不能入南榮宸的眼,更何況他這條命和那點私仇,「臣都聽王上的。」
南榮宸打量過他頭頂上又漲了一點的仇恨值,這仇恨值怕是有延遲,「孤不過是動了大理寺兩樁舊案,就惹得周閣老和襄王特意來紫宸殿勸諫,還是用裴卿做的幌子,甚是麻煩吶。
「若繼續留著裴卿,日後還不知會生出什麼事端來。」
琉璃瓦折射下的光打在梅花鏢上,裴濯在其中窺見天子的半張側臉,鐵影涼冽,半米之間卻仿若隔著天塹。
而南榮宸正在天塹之外朝他開口,「看來留著裴卿不是什麼划算事,想怎麼上路?孤成全你。」
裴濯自出生之日便日日逍遙,南榮宸和他的臨越朝廷卻讓他嘗盡受制於人的可恨滋味,「王上最好今日真下手殺了我,否則來日...」
見裴濯頭頂的仇恨值升了一大段,比之頭日加起來還要多,南榮宸在指尖轉了下那枚梅花鏢,手腕蓄力,一擊即出。
利刃撕裂空氣,裴濯握緊手中那把金羽弓,死便死,左右李昌遠已經為君王猜忌,活不了了。
鐵器破空聲在耳邊響起時,他只有一個念頭,便是化為厲鬼冤魂也要纏得南榮宸這昏君不得往生。
可那梅花鏢只削下他幾根頭髮,將空中飛過的一隻白尾鳥射了個對穿,不知落在殿外何處。
南榮宸倒不是突然善心大發,只是玩夠了,用王權操控旁人恨意的樂趣也不過爾爾。
某種角度上說,此時的裴濯和當日被困巫神殿的他也沒什麼區別,折辱裴濯與自虐自辱有什麼區別?
「裴卿有膽色,孤沒看錯人,命人將昨日那道旨傳與赫連翊,讓他不必來謝恩。」
「孤也最厭惡要挾,裴卿的命,孤替你留下了。」
他又為何事事都聽系統的?裴濯這仇恨值到此為止。
本就是上輩子沒什麼交集的人,他沒壞到這地步、也沒閒到這程度。
他象徵性地將這個決定通知系統。
[系統365(鬆了一口氣並受寵若驚版):檢測到裴濯並非主要人物,可以計入仇恨值,但宿主需要促成裴濯完成支線任務——除掉李昌遠,並加入主角團。]
[系統365:並且需要用上周目ooc最嚴重的主角團成員:南榮承煜、赫連翊、蕭元傾等三人的仇恨值補足。]
裴濯掌心覆了一層薄汗,在心底補上沒能出口的半句話,「來日恩仇一起報。」
聖賢書他也聽過幾句,明君心懷天下、為民生為民死。
南榮宸不怎麼像明君,他既入皇宮這處金玉囚籠,不止報仇,他還要染指天子。
見南榮宸興致缺缺地拂袖回殿內,他抬手召來一個內侍太監,「去將王上的梅花鏢尋回來,再把那鳥尋個遠處的地界好生葬了,免得惹王上不快。」
內侍聽這位裴總管和他們王上打了半天啞謎,還平白殃及了一隻鳥。
雖說沒怎麼懂,但見這位冷清得讓人不敢近看的美人,此刻笑得矜貴張揚,也就明白過來,那是王上在同貴人玩笑呢,「奴才遵命。」
打發完那內侍太監,裴濯將金羽凌雲弓舉起,弓尾的赤金雲紋璀璨更甚,他吻了吻其上陽光。
軟的、暖的,跟那日覆在他眼上的掌心一般無二。
等他安置好金羽弓,再回內殿時,南榮宸已經束好了頭日他親手取下的玉腰帶,靠在紅木圈椅上,是個將君子坐臥之禮拋諸腦後的閒散姿態,整個人卻凜然不可侵犯。
他走上前去,「王上保臣一命,臣無以為報,替王上束髮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