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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有監——啊!」

下一秒,拳頭已經重重地砸到了曾程左臉,揪著領子的手沒有放鬆,因此他連往後傾倒以避開攻擊範圍都做不到。

提氣,收拳,蓄力。

接著又是沉悶的一擊。

連痛呼都發不出聲。

曾程在被打的第一時間就抬手去掰楚沉的手指、去捂自己的臉,可是沒有用,楚沉的手指像鐵鉗一樣把他牢牢桎梏住,把他整個人的上半身都從前台後面硬生生拖拽了出來,迫他狼狽地撐著桌面。

除了一開始落在臉上的拳頭外,又有重擊捶落腹部,險些沒把午飯都吐出來。

「救……救命……」

曾程顫巍巍張口的時候,舌頭明顯頂到了一顆鬆動的牙。

滿口血腥。

楚沉眼眶猩紅,腮幫微鼓,像是壓著股鬱氣,默不作聲地又是一拳砸落。

痛楚是催化劑,叫曾程心口翻湧出無邊顫慄懼意。

這時他才明白,陳老闆說的那些都是屁話。

什麼蹲了八年牢,老虎都變成鈍爪子老貓了。

什麼過氣的拳王,過了三十歲也只能夾著尾巴做人。

直到親見楚沉揮出這一拳,曾程才渾渾噩噩地明白。

他還是他,分毫未變。

……

警察局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辜蘇正在廚房嘗魚湯的味道。

是楚沉的號碼,落入耳朵的卻是個陌生的男音:

「請問你是——蘇蘇嗎?麻煩來一下立民區派出所。」

她神思恍惚一瞬。

與八年前近似的口吻,近似的台詞。

仿佛時光回溯,她還站在當年分岔路口,接這一通電話,分不清今夕何夕。

天幕已墜,霓虹滿目。

她打了輛車趕往警局,路旁一排排香樟樹一棵接一棵地向後退去,而計程車載著她奔向令人不安的前方。

辜蘇望向車窗外虛幻的霓虹時,什麼也沒有想。

也不敢想。

警局。

楚沉正面無表情地坐在調解室長桌的長邊中央,正對面是鼻青臉腫的曾程。

長桌短邊的主位,坐著兩名警察。

如果要嚴格按規章制度辦事,楚沉得以尋釁滋事、打架鬥毆的罪名,被關上五六天。

可曾程這個當事人,卻好似理虧一般,反過來連連勸警員,要簽諒解書,不予追究。

真是稀奇事,頭回看到被打的替打人的說好話的。

是不是他殺人被人家看見了?

楚沉勾唇冷笑著看曾程表演,間或不耐地抬眼看向牆上掛鍾。

晚上七點半。

門外本就喧囂,隱約傳來孩子的哭鬧聲,大人吵架的聲音,像是世間所有憤懣與冷暖都聚集在這小小的派出所內,直將腳步聲掩在下面。

所以在門打開之前,楚沉都沒有察覺有人過來。

吱呀一聲輕響,隨之而來的是一道聲音:

「家屬來了。」

家屬二字令人心尖一顫。

楚沉抬眸,一眼鎖定了她。

也許是一路趕過來的緣故,鬢邊髮絲還有些凌亂,微微翹著,頭髮在腦後鬆鬆地挽了個丸子,扎得很隨便,這是她做家務時的習慣。

脖子上裹著條淺咖色雲朵圍巾,正好擋住了那道疤,在室內看著有點熱,但她沒有摘下。

她進來之後視線掃一圈,掃到中途定到了他身上,接著便急急趕過來,要確認他的安危,途中大腿卻撞上椅子邊緣,纖薄身子踉蹌了一下,楚沉倏地站起,手臂托住她一截腰身,把人扶穩,焦急問她:

「撞到哪兒了蘇蘇?」

她搖搖頭,推開他,揉著腿肉坐在了他身側。

楚沉從她進來後就看不見別人,此時見她坐下,便抬手替她將鬢邊亂翹的髮絲壓平,輕聲安撫道:

「不用怕。沒事的。」

他看到她緊繃的臉,和慌亂的四肢。

和她同步地,想起了八年前兵荒馬亂的那一夜。

那時的她,有多害怕呢?

心中浮現出憐惜與愧疚之情,剛才面對警察時都沒有絲毫軟化的楚沉,此刻卻乾脆利落地低頭向她認錯:

「抱歉,是我衝動了。不該讓你擔心的。」

辜蘇與他對視兩秒,又回頭去看對面坐著的曾程,臉色很蒼白,甚至無意識地往楚沉身上靠了靠,後者立刻意識到她在怕什麼,握住她手,抬眼望向令她如此害怕的源頭。

曾程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只覺得楚沉瞳孔黑漆漆的,深不見底,從中滲出刺骨的寒意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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