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在他手臂上再繞來繞去, 他掐住青荼柳的脖子,將他提溜著回到妖域。
頭一次來妖域的時候,朝見雪渾渾噩噩眼睛都病得看不清,青荼柳說自己是他親爹家臣時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話說回來, 要不是青氏一族與亓梧有過魂契, 朝見雪合理懷疑青荼柳會把自己吃了。
本以為沒了主子可以自由自在的青氏一夜之間發現多了一位半妖少爺,魂契作用下必須效忠, 還能怎麼辦?當然是填鴨式教學,拼了命也要把朝見雪灌成大能。
朝見雪也格外爭氣就是了。他的妖力禁制已經完全衝破, 身體內源源不斷地吸收妖氣與靈氣, 怪不得當初說半妖是天才的可能性極高。
一踏進自己的府邸,青氏長老就從陰影處遊了出來。
他臉上的鱗片已經變白,足見年事已高。
看見朝見雪手裡捏的一長條, 他大怒:「青荼柳!為何要變成這個樣子!叫人看見還以為我青氏多麼軟綿綿, 妖君的臉面何存!」
朝見雪表示贊同,隨手將青荼柳盤起來打了一個結,丟給青氏長老:「勞煩長老好好教育一下,與其跟著我, 不如把幽閩賭坊好好經營,這一季的收帳又有下滑,這樣下去還怎麼一統玄真界?」
他說得痛心疾首,將立意拔得高高的,因為青氏長老的夢想就是看著妖修能統一玄真界。
青荼柳從被扭成一個麻花,神奇一扭,自然解開了結,一下子變成人形,躲開長老甩過來的尾巴,叫道:「別打別打!妖君你怎麼這樣對人家……」
他被長老抓著頭髮攆走了。
要是放在以前,朝見雪絕對想不到自己能和青荼柳進行這樣的對話。當他坦然接受自己是妖以後,遇見的妖其實都還不錯。
朝見雪進了自己房中,將耳朵放出來梳了梳毛。
幾十年過去,他的耳朵比之前多了些淺色,也是青荼柳告訴他,亓梧的本體並非是貓,而是天生地養的妖物,若一定要舉一個動物類比,更似黑豹。
可惜半妖變不成獸體,只能有一些妖相罷了。
他仰面躺倒在榻上,舉手看見腕間的玉鐲。
「哎……」朝見雪想了又想,試探性的,「玉……」
剩下那個字在舌尖卷了幾圈,如同某種禁忌,他打死也叫不出口了。
「成天聽你玉啊玉的,哪裡有馬不成?」
朝見雪額角跳了一跳,撲起來,甩出一道靈光,青荼柳「誒喲」一聲,再次隱入陰影里。
朝見雪氣急敗壞,施法將門窗全都關得嚴嚴實實,連一道縫隙都不留。
他這個妖君做得略微有點憋屈。
朝見雪下定決心,轉頭就又閉上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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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常天中間這片深湖名為墨湖,無為宗如今就橫亘漂浮在墨湖水面上,若是有知情人,就會發現無為宗的模樣比百年前大為不同。
宗門周圍架起了曲橋,從天俯瞰的時候,才會知道這些曲橋的架設是護宗門的陣法。
墨湖中大魚偶爾浮上水面,掀起波紋陣陣。
仙門大比已經結束,玉惟按照與李真真的約定,將弟子們帶回無為宗。
弟子們與他不相熟,老老實實地尊稱他為「玉惟真君」,一個個小雞仔一樣被領回去。
玉惟站在岸邊,湖水輕輕的漣漪漫上他的衣袍,又退去,玉惟好像是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一步。
「玉師弟!」李真真尖叫道。
他匆匆趕來,眼尖地看見玉惟好像在往水裡走,又想起了那日玉惟說的話,還以為他是要殉情。
玉惟回頭,神色自若。
「來都來了,還是回去看看吧?南山他們都挺想你的……」李真真硬著頭皮說。
玉惟再望了一眼沉沉的水面,道:「好。」
「真的?」李真真還以為自己是聽錯,玉惟許久沒有回來,怎麼突然之間就答應了?
他忙不迭地帶路,玉惟卻說:「我知道路。」說罷,他足尖一點,飛離了水面,徑直朝曾經的浮仙山而去。
也對,畢竟是住過幾十年的地方,怎麼可能會忘了路?
李真真緊隨其後。
進到浮仙山中,外門的弟子們聽說那個玉惟師兄回來,都好奇地探出了頭,一個個目不轉睛,眼珠子瞪的溜溜圓。
冷冰冰的,這便是天才的氣息嗎?
李真真在他身邊搜腸刮肚,將最近宗門內發生的有趣事都說了,但玉惟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
李真真一向在謝秉元等人面前能收穫大量捧哏,唯獨在玉惟這裡只能說單口,他感到挫敗。
這時,山道中迎面走來一人,是秋水。
秋水相比先前也長高了許多,褪去了稚嫩的少女面龐,更加成熟穩重了。
她驚訝道:「小師弟回來了。」
想了想,她轉身:「我去與南山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