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
他把自己整個頭都罩住,可這是掩耳盜鈴,他難道還可以整天在被子裡躲下去嗎?
昏暗的光線中,朝見雪全神貫注,將玉惟的動靜看得很清楚。
他月白的衣袍從榻上垂落一半衣角,漸亮的光線從窗中照進來,以他的那抹衣角為起始點,慢慢地向上延展,衣角上的玉荷花就這樣顯露了泛銀的圖樣。
玉惟纖長的睫毛輕顫,似乎是要有醒來的跡象。
朝見雪再次摸上自己的腦袋,耳朵還在,他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果斷地扭頭看向窗外。
玉惟的手指也略有將醒的顫動。
朝見雪第一反應,毫不遲疑地披上外衣一躍而起,從窗子中翻了出去。
他要逃,逃得越遠越好。
然而,就在他躍上溫泉黑石的一剎那,內室的門猛地被推開,而後傳來玉惟惶惶的喊聲:「師兄去哪!」
怕什麼來什麼,朝見雪腳底一滑,整個人滑進溫泉水裡,剎時水花四濺,他緊張得無法自已,只胡亂努力使了一通法術,試圖把自己的耳朵遮住。
溫泉水深,之前是玉惟扶著他才能站得輕鬆,可這回是不小心自己跌下去,平衡一時難以掌控,他嗆了幾口水。
玉惟也跳下來,一把抓住了他亂揮的手,朝見雪還不知道耳朵有沒有藏好,下意識掙開他,混亂模糊的視野中到處都是水花,溫泉的水壓壓著人很不舒服。
還沒有確認頭上是否安全,玉惟的手再一次抓住了他的胳膊,強硬地把他拉上水面。
朝見雪慘叫一聲,捂住了腦袋。
靈光閃現。
玉惟一愣:「師兄你……」
朝見雪欲哭無淚:「你聽我解釋……」
玉惟錯愕過後,還是第一時間把朝見雪帶上了岸。
他一向端莊的樣貌此時濕透,額角的發須滴滴答答地滴著水,好不狼狽。但玉惟定定地看著被拉上岸的朝見雪一會兒,掩袖笑了。
朝見雪才發現不對勁。
玉惟道:「師兄現在真可愛。」
朝見雪往自己身上一看,手腳全都縮小了,衣裳寬寬大大地罩在身上好像披了一身巨大無比的床單。
「應當是蛇毒所致,師兄現在元嬰法相外露,我從前修行時也外露過一日,只當時在閉關洞府,不要緊的,等靈力穩固,解了毒,會變回來的。」
玉惟含笑說。
朝見雪借溫泉水倒影一看,的確是他的元嬰樣子。小短手小短腿,臉蛋嫩生生,還有嬰兒肥,小小的人模人樣,站起來比三寸小豆丁沒有高多少!
再看玉惟憋笑的模樣,他迷茫的同時也心安了。
上天眷顧,耳朵藏好就好。
第62章 法相
朝見雪這才想起, 好久之前,玉惟曾經與自己提到過元嬰法相的事。簡而言之,元嬰是修士修成的第一個法相, 是心底自我本真, 縮小版的自己。
法相有形, 自然可以顯露於體外, 反過來讓自己原本的身體歸養生息。
可是玉惟看見了自己的元嬰樣子,朝見雪卻還沒有見到過玉惟的元嬰法相。
朝見雪看著自己的手腳,看著毫無力量, 他陷入挫敗。
他現在被玉惟單手抱起來坐在他臂彎里,感覺自己成了一個小手辦玩偶,只圍了一塊方巾在身上,權當做衣裳了。
家具的高度如今在他面前有如天塹, 玉惟放他在床上, 只像是一個寬闊無比的地界,腳下被子起起伏伏還格外絆腳。
朝見雪跑去枕上坐著, 玉惟聽著屋外晨鐘,眉頭微皺:「昨日各長老那裡已經准了師兄病假, 但今日我要去講學。」
朝見雪巴不得他快走, 現在這個情況,他這麼一個巨人在自己面前晃悠,他心底驚恐得很。
玉惟想了想, 道:「我分出一道元神留在這, 師兄不是想看我的元嬰法相嗎?」
聽他這樣說,朝見雪眼前一亮,趕忙點了點頭。
留出一道元神在這裡,萬一朝見雪有事要呼喚他, 他也可以第一時間知曉,直接移形過來。
門被輕輕闔上,窗戶也被玉惟貼心地關上了,好像是生怕他被吹跑。
朝見雪依舊坐在枕上,與同樣大小的玉惟的元嬰法相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