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我有一事想問你……」他認真得不得了,弄得朝見雪也緊張起來。
該不會自己搶心法吞妖丹的事暴露,還是有妖氣暴露?
玉惟觀察細緻入微,難道是自己什麼地方露了馬腳?
他飛快在腦海中把近一個月的相處都翻了一遍舊帳,完全沒道理啊!
玉惟目光微閃,唇角壓平,臉上也很是凝重,說出來要掉十斤肉的那種凝重。
「……」
朝見雪喉頭髮緊,死腦子快想啊,想想什麼理由解釋!
他捏著被子大氣也不敢喘,整個人繃到了極致。
玉惟的所有細微表情都很耐人尋味,這要張不張的嘴,微微擰起的眉,眼睛裡藏著某種懸而未決的東西。
「師兄,」玉惟道,「你對我……是怎麼看的?」
他月下冷白的皮膚上了層薄紅。
朝見雪腦子空白一片,隨即大鬆一口氣。
他放鬆地靠在牆上,說笑道:「小師弟很好啊。」
「哪裡好?」玉惟認真問。
朝見雪掰著手指頭數:「長得不錯,性格不錯,修為不錯。其實我以前對你有些偏見,但相處下來,我覺得你是個值得交往的朋友。」
他這是實話實說,本以為玉惟愛裝是故意的,其實是他性格使然,不願在人前顯露自己情緒,他是真的謙遜君子「三好學生」。
看著冷淡,其實是善心人。
在他做「陸仁一」的時候,只有他在跌宕的海浪中朝他伸出了援手,不嗤笑他自不量力,不看輕他的努力。
獲得了信任會好好地說「謝謝」,陷入危險的時候會擔心地叫「師兄」,生氣的時候也不會說髒話……
雖然有時候腦迴路奇怪了點,但總而言之,玉惟是個很好的人!
朝見雪開始懷疑所謂的飛升屠界是因為玉惟出了什麼事入魔。
聽他這麼說,玉惟垂下眼帘,重複道:「朋友嗎?」
「自然!」朝見雪情深意重,「也是我的親師弟!」
聽到這個回答,玉惟舒然一笑,但側過頭,小小地打了一個噴嚏。
朝見雪善心大發,掀開被子:「來來來!和我一起睡好了,你頭髮都還濕著,怎麼不用法術弄乾?」
「師兄要與我同榻而眠?」
說得好生曖昧!仔細一想,也是「一起睡」的文鄒鄒說法嘛,朝見雪點頭,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玉惟慢慢走過來坐下,頭髮也在術法作用下去了濕氣。
朝見雪一把將他按下去,蓋好了被子。
第一次以這個角度,這個距離看玉惟。
隱隱感覺怪怪的,但朝見雪全然被與玉惟坦誠相待這一點興奮到了。
他側躺,手腕撐著自己的下巴,看著他問:「你問了我,我還沒有問你,你對我又是如何看待?」
玉惟道:「以前,我以為師兄不好,時常找我麻煩,行為作派不像修仙人,須得避開,至於別的,也沒有太大的印象。」
朝見雪撇嘴:「知道了,你說的,『無關緊要之人』。現在呢?我要聽現在!」
「師兄和別人都不一樣。」
朝見雪期待道:「哪裡不一樣?」
玉惟轉過臉面向他:「哪裡都不一樣。」
他眸中盈盈光點,如燦爛銀河。
朝見雪得了肯定,心中高興極了,想維持形象屏住喜色,還是漸漸笑歪了嘴。
他平躺,再問:「一定要讓你說呢?舉個具體的例子!」
玉惟聲音清淺:「韌若春草,有松柏之志,璇璣慧心。」
「不行!太寬泛了!我要具體的例子。」
「好比……好比蛛魔圍困之時,師兄自己突破了魔障。好比幽夢三千渡時,師兄洞若觀火。好比水月谷之時,師兄嘗試了許多次不肯放棄。再好比,仙門大比,師兄替我不平……」
一個人特別的時候,他做的所有事就都是特別的。
朝見雪笑出了聲:「這麼好?」
「嗯。」
朝見雪整個人都飄飄然了,玉惟誇人的時候還是很會夸的,把他說得笑合不攏嘴,笑變成了一個傻子。
離得太近,玉惟伸手就能勾住他的一截發尾,柔軟纖細,完完全全被包裹在他從來持劍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