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不可置信,封了她的嘴:「別亂說啊,傳謠罰月錢的啊。」
秋水嗚嗚掙開道:「誒呀不是那個意思,字面意思,師兄你怎麼腦子裡不乾淨!」
南山好笑又好氣:「從你嘴裡說出來還倒打一耙!」
兩人一如既往鬥嘴一番,又是雞飛狗跳的尋常一天。
李真真隔日果然給朝見雪帶了袋炒栗子,對他訴苦,說自己的師弟師妹如何煩人云雲。
沈渡元君近來又收了一個三歲稚童,全靠他這師兄帶娃,面相都蒼老了不少。
訴苦中,時不時收到謝秉元那邊的傳話,問小師弟愛穿的衣服放在哪個柜子,小師弟的木頭劍擱哪了等等。
李真真對著玉牌喊:「柜子柜子!左下最後一格看到沒有?木頭劍昨天斷了,你今天再給他削一根,記得用軟點的木頭啊……」
朝見雪心不在焉地等了半天,沒見到玉惟,心裡不大定,問:「你今天看見玉惟了嗎?」
李真真接完通信癱倒下來,沒想到這人張口就問玉惟,一點也不關心自己,伸手搶走朝見雪剝好的栗子。
「一天到晚想著玉惟,你當不當我是唯一的兄弟?到時候跑路是我倆一起跑,不是和你的小師弟!」
朝見雪「誒」了一聲,道:「我看你照顧小孩子挺上手的,謝秉元什麼事都要問你,你家小師弟也在喊『師兄在哪裡』,多喜歡你啊。」
「心累,懂不懂?世界眼見著要毀滅了,我還在做男媽媽!」
朝見雪笑倒:「男媽媽!」
「別笑啦!今天二十,還是小謝那小屁孩生辰,你要來湊湊熱鬧嗎?」
朝見雪懶得動彈:「我是病號,走不動。」
他想了想,指揮李真真去拿自己架子上的一隻七巧閣出品的短笛。
「沒用過的,樣子特別好看,幫我送給謝秉元作禮物好了。」
李真真笑著替謝秉元收下,再摸摸他架子上別的東西,期待道:「我生辰也快了,你送我什麼?」
朝見雪懶懶一抬眼:「你想要什麼就拿吧。除了那隻蓮花的香爐以外都可以拿。」
「真的嗎!那我不客氣了!」李真真雙眼放光,又說,「其實我有兩個生日!一個上輩子的,一個這輩子的!」
朝見雪無語道:「拿。」
「啊哈哈哈!快哉快哉!」李真真仔細選起來,再問,「你呢?你什麼時候生的?」
「忘了。」朝見雪吐出這兩字。
李真真一時沒了聲音,踱步過來,小心試探:「怎麼會忘了呢?這輩子忘了,上輩子的也算啊!」
朝見雪翻了一個白眼:「從來沒過過,早就不記得了!」
李真真某些時候分外感性,一下子就腦補出了朝見雪沒朋友沒人愛沒人疼的悽慘場景,真摯道:「不要傷心,以後我陪你過啊。」
「滾蛋!」朝見雪笑罵他一句,「我沒傷心,我從來沒有把生辰看重過,無非就是普通的一天,眼睛一閉一睜就過去了,沒那麼可憐,真的!」
雖然他這麼說,李真真還是覺得他慘,用一種「兄弟我知道你不容易」的眼神看著他,一言不發。
朝見雪丟了一個栗子給他:「那幫我剝栗子!」
再吃了幾個,朝見雪覺得不太好吃。他歪頭看著窗外雲影。
「今天二十?」
李真真點頭:「對啊。」
「總感覺忘了什麼事情…… 」
是什麼事情呢?
朝見雪一下子從床上彈起來。
是玉惟,玉惟的丹毒發作日啊!
第39章 同榻
丹毒遊走丹田紫府, 又是熱火難消。
清雅居內,一朵碩大的冰荷半開,寒氣幾乎叫周圍的陳設都結上冰霜, 散發著絲絲刺骨的冷意。
玉惟盤腿坐在冰荷中, 靈力肆意流淌。他在身上畫了兩道寒魄咒印, 此時與不斷衝擊理智的丹毒對沖, 一半身在烈焰,一半沉在寒冰。
原本是和從前的每一次一樣,儘管煎熬得痛苦, 寒魄咒總能壓過丹毒。可這次,玉惟識海中不斷浮現朝見雪昨日說的話,似一句引入入魔的誘引,讓他痛苦萬分。
他知道, 這不僅是春情丹的效力在作祟, 還是他心有異念,更加劇了丹毒。
若不能心如止水, 起了念,便要花上更百倍的努力去壓制。
——我喜歡你留在這裡。
僅僅是如此簡單的一句話, 竟叫自己渾然不再是自己了。
他其實恐懼這種變化, 因為魚一旦離開了自己熟悉的水,不再遊刃有餘,再竭力張口呼吸, 也要□□燥的空氣刺得喉嚨充血。
他知道朝見雪說話會撿人喜歡的聽, 看他平日對師尊說的那些插科打諢就知道,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是不能全信的。
漸漸的,滾燙的心緒涼了下來, 寒魄咒占據上風,將他難捱的情動壓制下來。
冰荷花瓣徐徐收合,把溢出的靈力收攏其中,玉惟結印的指尖也有凝住的霜雪,丹毒偃旗息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