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他看起來風光亮麗——自己創業,當老闆、開豪車,看著很有錢。
但他開的只是家小公司。雖然目前受大環境影響,行業還算景氣,公司得以年年盈利,但這種穩定的狀況,他不知道能維持多久。
何況,公司最大的出資人,是林昶任父親。
潘岳之前甚至不是股東,他只是董事會聘請的管理人員,以總經理的身份拿工資。
他是在去年年中,才以管理能力與一定資金入股,成為公司股權擁有者,得以有穩定的分紅。
可這樣一來,他手上的流動資金,就更算不上多。
潘岳悶了口酒:「我給不了她更好的生活。」
有時,朱時宜會和他分享一些家裡的事。
她父親自己開工作室,家住悅城輻射發展中的郊區;她有個弟弟,家裡一人一間房,也就是說,她家最少是三居室。
粗略算來,朱時宜家的穩定資產,怎麼也有八百來萬。
......比他手頭,多近乎三倍。
「別這樣,」林昶任安慰道,「咱離退休還遠著呢,還能賺。」
「未來,是無法掌控的事,」潘岳拳頭不自捏緊,他深深內耗,「如果我掙不到錢呢。我憑什麼讓她遠赴千里,為一個......條件算不上好的男人,賭上大好青春?」
林昶任反駁:「你年紀輕輕,資產過百萬,條件哪裡差。」
「......好和差,都是相對的,」緊握的拳頭悶悶砸向桌面,潘岳深吸口氣,「以她的條件,在悅城,找個門當戶對的家庭。」
.......
潘岳忽然就說不下去了。
他咽下口氣,說得雲淡風輕:「她不需要我這樣的。」
「你怎麼知道人家需不需要?」
「等她再過兩年,畢業了,該慮以後了,她就會發現,對她而言,我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潘岳緊緊閉上眼,又喝了口酒。
「她不會需要我的。」不知在對誰說話,他又強調了一遍。
腦海翻騰著無數畫面。朱時宜以後,也會勾著別人的手,對著其他男人,一樣笑顏如花......
他不願意想,也不敢想。
「愛情不是物質。」林昶任勸。
潘岳笑了下:「可生活,哪點不需要物質。」
金錢買不到幸福,但沒有金錢,絕對不會幸福。
更何況。
「就算是拋去所謂的工作機會。」潘岳舉起杯,咕咚兩口,大半杯直接下肚,他眼前終於有了絲些虛浮。
「她家在悅城。」
「她有父母、有親人、有朋友。」
......
他怎麼能心安理得地讓她背井離鄉,放棄大好前程,只為和他在一起呢。
「......喝點吧。」林昶任一時不知說些什麼了,默默又叫了瓶酒。
......
「昶子,」潘岳覺得自己似乎醉了,他眼眶不自發紅,抓住林昶任手臂,「她不該跟我到錦蓉。她生在最發達的城市,接受過最好的教育。」
朱時宜身上有一種魔力——一種大方、自然、得心應手的能力。那是大城市小孩與生俱來的氣質。
「以後,她的孩子,也該和她一樣,擁有這些最好的東西。」
她的孩子,也該生在那最好的城市,接受最好的高素質教育,感受最開明的文化薰陶,活成和她一樣,自信又耀眼的人。
那是他心愛的女孩。
他應該讓她去攀更高的山。
「她總有一天會想清楚,」潘岳手指不自捏緊,「她在悅城,只要有份穩定的工作,再和一個......條件更好的人。」
越是說話,胸腔就越悶。
潘岳用勁咽了下,強忍著酸意:「找個當地人,她可以隨時回家。比起跟我在一起,她會過得更幸福。」
林昶任皺起眉。
他扒開潘岳的手:「你有沒有想過,人家女孩子,在意的是你這個人,不是你是哪裡人,也不是什麼門當戶對,更不是什麼以後的孩子。」
「是,物質是很重要,但你是窮光蛋嗎?你是流浪漢還是黃毛、屌絲?你和她一起努力,難道過不上更好的生活嗎?」
「那你說——」酒精上頭,潘岳聲音重了幾分。
......
他很快平靜下來,扭了下發紅的脖子:「MEETING能在悅城開分公司嗎。」
......
林昶任抿了抿嘴。
潘岳一定是醉了。
悅城雖然是一線城市,消費能力強,但那邊生活節奏快,又因四季如夏,故而戶外露營市場,並不景氣。他們在悅城開的露營地,也是室內露營風主題店鋪,雖能維持運轉,但對他們的露營地品牌塑造,並沒有太大幫助。
而錦蓉,因城市文化特性,市民鍾愛吃喝玩樂,錦蓉人的周末,就是逛街區、打卡網紅店,再不濟也得進公園曬曬太陽,露營市場大。
就算拋開這些不談,MEETING是從錦蓉發家,公司絕大部分露營地,都分布在錦蓉及其所在省區,要改變區域發展策略,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更是大概率會失敗的事。
潘岳考慮事情周到,這些東西,他不可能想不明白。
所以,他倆的對話,從一開始,就沒往這方面考慮過。
林昶任給潘岳滿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