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九矜這才知道, 林律已成婚了。
「說來她你還是見過的?是那日你闖院時為你領路的人。」
林律笑著說。
「啊。」
——實際上蕭九矜對於那女人的年齡與相貌都已沒什麼印
象, 只記得,那是個血統較純正的羅夗女子。
而蕭九矜轉向憫親王,對方則更是「頑皮」地眨了眨眼睛:「再怎麼說, 我也做過您幾個月的『父親』。」
「您也知道, 我與妻子年紀不小了才得了雙兒女;我女兒呢, 偏偏是個混世魔王, 比男孩子還皮幾分。」
憫親王看上去十分無奈,感慨:「她已及笄幾年了,剛開始看著我們家這身份還是有很多家願娶的, 可她一個也不滿意;現在……」
憫親王嘆了口氣。
「那便不嫁了。」蕭九矜哭笑不得,道。
「是啊,我與妻子也是這麼想的。我們就這麼一個女兒,王府又不是養不起……不嫁便不嫁了。」
「可這流言……」
憫親王又嘆了口氣。提起女兒, 他的眼中仿佛有萬般柔情;而除了寵愛外,卻也難掩一絲憂慮。
「放心吧。」蕭九矜默了默,擔保道。
——這麼她便能明白憫親王的想法了。若龍椅之上的也是女子,那她的女兒,自然也難再被人詬病。
雖說也算是把她們當擋箭牌……但這支持,卻也是十分及時了。
「剛剛昭王來了,說謝敬敏死在監牢里,但搜遍各處都沒找到玉璽。」
養心殿裡,遙矜持地走過來坐到了龍床邊,歪著腦袋看著半個身子躺在龍床上的母親。
好像母女倆的身份中這一刻調換。
蕭九矜從床上坐起身,深深地嘆了口氣。
先前抓了謝敬敏,以為傳國玉璽大概率便是藏在養心殿;可現今不只是養心殿,謝敬敏平日活動的宮殿都已被他們尋了個遍——玉璽卻依舊不見蹤影。
安排六部事務、為各位功臣加官冊封無不需要帝印,若無帝印,哪怕她們再「名正言順」,也是謀逆的亂臣賊子。
「蘇二公子那邊在催了,要手印下來才能調工匠安排登基大典。」
蕭遙說。
自金鑾殿上蘇懷澈站出來支持她們繼位,她就改了稱呼。
「要麼,先拿娘親你的公主印替一下?雖說身份上確實是不太合適……」蕭遙有些為難地說道。
蕭九矜想了想,則道:「或許,我能去將玉章尋來。」
「玉章?玉章難道是真的?我還以為這只是一個傳聞呢。」
蕭遙驚訝。
半個時辰後,東宮。
站在東宮門口,看著枝丫茂密的杏花樹,蕭九矜深深吸了口氣。
上次進入東宮似乎已是六七年前,如今一想,恍如隔世。
玉璽玉章原是一套,皆在皇帝手中,代表著天子召令;只是謝敬敏登基後似乎從未用過玉章,蕭遙年幼,才並不明白玉章的分量。
而如今玉璽失蹤,蕭九矜才兀地想起玉章的下落——
玉章,是在蕭璟手上的。
而蕭璟已死,這玉章沒落到他親信手裡,便應該還在東宮。
元佑十九年她剛知曉玉章在蕭璟手裡時十分驚訝,畢竟蕭璟與蕭帝表面上總是針鋒相對;蕭九矜也一度懷疑蕭璟只是表面與眾人親近,實則是在與父親做戲,實則是與父親同盟。
可認識七餘載,蕭璟關愛兄姊敬愛師長,對人對事均是毫無偏頗;蕭九矜也找不出他一點錯處。
於是,她便也暫且將對這玉章的疑惑,藏在了心裡。
秋末,杏花早就謝了,枝幹橫斜,藍天鑲嵌其中。
東宮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卻因日日有人打掃,如故人離去時模樣。
蕭九矜走進了宮殿裡。
蕭璟的書房喚作「潄玉軒」,這名字是當初的太傅起的;是因蕭璟七歲時作策論,言「帝王澤被應為甘泉」,而「璟」之一字,又恰好是美玉華光盈滿室之意。
而雖說是太子書室,潄玉軒,卻與尋常百姓家的書房並沒有什麼不同。
蕭九矜踏入軒中,入目便是木桌木椅,左處一矮榻,右邊則是滿滿當當裝滿書卷的書架。
蕭九矜瞥見書架上有許多傳世孤本,心道日後定要讓蕭遙也讀讀;而這心思僅在她的心上停了一刻,便又飄向別處。
她自然記得,來東宮的首要目的是尋到玉章、讓蕭遙得以順利繼位。
「會在哪呢……這書房看著也沒什麼密室什麼的……」
蕭九矜手下翻著,嘴上喃喃自語。